且说那大汉怀揣宝贝进了蝙蝠城,径直便去往一家当铺,将步芳庭掏出,让掌柜的好生鉴赏,出个好价钱。如今田砚早收敛了宝光,那展柜不过肉眼凡胎,又能看出什么花来,打量这石子几眼,只道那大汉存心消遣,便招来几个伴随,恶语几句,将人赶出了事。
那大汉并不死心,又一连寻到七八家当铺,尽是城中一流的典当行,却皆被人斥作疯子傻瓜,想钱想出了失心疯,轰出门去,赶得远远儿。
那大汉常在城中行走,也算个有头脸的,如今大失颜面,心中早就恼怒,将那石子掏出,啐了一口,咒骂一通,用力扔出,甩到墙角旮旯里去了。就在他出手的一瞬间,那石子微光一闪,便有一样东西飞入他怀中,却是田砚使个手法,为他留下些许酬劳。他懵然不知,兀自骂骂咧咧,已是去得远了。
秋姑娘不觉好奇,问道:“小子,你给那家伙留了什么?”
田砚笑道:“他好歹帮了大忙,我也不好亏待,便留下一套剑修功法,能领悟多少,全看他自家造化。”
博如霜哼道:“你倒是大方,拿门里的家底送人,自家半分不亏。”
田砚讪讪一笑,却听秋姑娘叹道:“这家伙运道不赖,日后学有所成,去人道闯荡,倒是叫人羡慕。”
博忘雪笑道:“姑娘若是也想去,我万剑门敞开了欢迎,人道乃是砚儿的地盘,你既为他的朋友,便无人敢不敬你半分。”她这话倒不算虚言夸大,如今人道的局势,万剑门一家独大,紫阳、穿云两位大能更是田砚亲近长辈,至于那不知所踪的红衣上人,身中同心剑果的果汁,催逼不出,绝不敢乱捋虎须。秋姑娘若去,只需报出田砚的名号,当真可以打横来走。
秋姑娘见她玩笑之中隐有相劝之意,不禁一愣,心中傲气发作,暗哼道:“我便是再落魄,也不能求这小贼庇护。”但转念一想,田砚此刻正是在相助自己,与庇护也无甚区别,傲娇言辞便吐不出来,只道:“那人乃是白纸一张,自然一切好说,我道行已高,去了人道,这小子又不会拿活人血肉与我吸摄,迟早饿死。”
如今乃是白日,城中热闹非凡,人多眼杂,几人便不忙行事,直等到三更时分,夜阑人静,这才现身而出,往血宗分舵寻摸而去。
几人上回来去匆匆,险有性命之虞,对城中路径并未分辨得清楚,只晓得大概方位,秋姑娘却是极为稔熟,专拣阴暗不明的小街小巷行走,时而穿户过院,时而又跃檐进廊,将身形藏得极好,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至那分舵大院的侧面。
秋姑娘停下脚步,低声道:“这分舵有法阵防护,其中大有讲究,上回你们随着张清泉进来,不曾触动,此番却没那么便宜了。”
此乃老黑的拿手好戏,更是它的心头好,一听大有讲究,也顾不得拿捏秋姑娘,合身钻入无相幻剑之内,无声无息便附了过去,细细感应之下,果然觉出一层薄如蝉翼的透明壁障,想要穿过,实在轻松,一捅便破了,但法阵只需微微颤动半下,阵内守卫便要察觉,破阵之人却还懵然不知,一旦踏入院内,自有埋伏伺候。
其中情形,便与当年在安魂国龙渊之中,破解那株龙涎草的禁制一般无二,皆都半分震颤不得,不可闹出一丝一毫的动静,乃是慢工出细活的水磨工夫。当年老黑前脚做了田砚的本命剑魂,才算刚刚入道,后脚便赶鸭子上架,新兵蛋子入战场,去破解那龙涎草的禁制,前后总共花去九日的功夫,方才竟得全功,其间不眠不休,废寝忘食,当真辛苦。
眼下它道行大进,无相幻剑更是为唐门三杰融炼了三次,世所罕见,端的是鸟枪换炮,今非昔比,只稍稍尝试,便已心中有数,重新现出身形,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嘴脸,揶揄道:“这算什么讲究,当真叫人失望,最多两个时辰,保你们畅通无阻。”
秋姑娘上回经它破解刘楚舟下在体内的禁制,晓得它有几分能耐,但眼前这法阵非同小可,想来总要花去几日功夫,慢慢研磨,方能收效,如今见它一副满不在乎的嘴脸,心中只觉有气,斥道:“黑畜生,你可看清楚了!这法阵一旦震动,阵内之人便有了防备,咱们再想来此,只怕就难办了!”
老黑哼道:“丑八怪,你到底是盼着我行,还是盼着我不行?”
秋姑娘怒道:“自然是盼着你行,更盼你招子放亮些,莫办砸了事情!”
老黑有心气她,故意道:“办砸了倒是正好,咱们自去气宗行事,谁愿趟这浑水!”缩进无相幻剑,专心用功去了。
田砚见她面色隐隐忐忑,显是放心不下,便道:“秋姑娘只管放心,老黑平日虽爱胡闹,大事上却绝不含糊,它说能够,那便一定办得到。”
秋姑娘哼道:“你与它乃是一路,自然替它胡吹大气。”顿了一顿,将牙一咬,又道:“若这黑……家伙真的办到,往日它得罪我的事情,便都一笔勾销!”
老黑虽在用功,耳朵却竖得高高,闻言笑道:“此番你可亏大了,早知如此,我便该胆子放大些,多消遣你几回。”
如此再也无话,老黑专心破解这法阵,余人则在一旁警戒护法,其间遇上好几波值守巡逻的弟子,皆被先一步察觉,藏身在步芳庭中,安然躲过。
匆匆之间,两个时辰将近,东方已隐有白光泛起,间或传来几声鸡鸣。五姑娘眼见天光,不觉心焦,正要发些脾气,抱怨几句,老黑却从法阵之上退了出来,得意道:“托姑娘的洪福,日后可不能再记我的仇了。”
秋姑娘不禁一喜,拔脚上前,但见那法阵半分异样也无,与平常一般的模样,心中又生犹疑,皱眉道:“你这两个时辰,可是花在了狗身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