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几日,几人已将养得七七八八,便将匣子打开,向两枚同心剑果好言好语的抚慰致歉。两果性子懵懂单纯,哪会记仇,不过哭闹一阵,小小发过一通脾气,便算揭过,又见雷奔奔飞跑如电,比自家不知快了多少倍,心中更是开怀,不住的指点方向,领着几人往迷心瘴深处行去。
赶路枯燥,忽忽之间,十来日便过,几人初时还是兴致昂扬,精神抖擞,行到此刻,眼见雾气浓浓,前路茫茫,不免忐忑又起。两果倒是不改初心,欢欣鼓舞更胜从前,好似打了鸡血,每行过一阵,便拿小手指指点点,嘴里呜呜叫喊不断,支使雷奔奔兜来转去。
老黑挨得气闷,忍不住道:“这两个家伙该不会记上了仇罢?如此胡乱指点一通,正好报复。”
田砚见两果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实难腹黑得起来,轻叹道:“老黑,别想那么多了,咱们死马当活马医,不过多兜转些时候,也没什么打紧。”
博忘雪却摇头道:“这两枚果子应当有些门道,你们且细细感应,此处的压抑之感,是不是凝厚了几分?”
几人心头一动,连忙默运玄功,仔仔细细的体察,果然觉出,那股子闷翳恶心的感觉比之刚出发之时有所增涨,其中差距虽然不大,却是切切实实的变化。如此一来,几人终是回复几分信心,晓得两果并非乱指,而是当真在往迷心瘴垓心而去。再想起这迷心瘴横贯饿鬼道大陆,虽然整体狭长,所覆盖的范围却难以估量,在其中走上十天半月,也在情理之中了。
如此信马由缰,随着两果深入,每过一日,几人便要留心感应一番,其中的沉闷压抑,皆都增加一丝,一日甚过一日,到了后来,老黑都觉惭愧,讪笑道:“这两个家伙果然心肠好,被老爷骗了一场,还帮着数钱,如此没心没肺的伴随,当真是我等的福气。”此言一出,顿时惹来好几双白眼,一顿揶揄嘲笑。
几人心情向好,赶起路来便轻松了许多,闲来无聊,还时常与两果打闹调笑一番,其乐融融,此举大合两果心意,指点起路途来更是卖力,愣是强撑着身子,不眠不休,嘴里呜呜的兴奋。
如此又过几日,迷心瘴中的闷翳增幅越来越大,已让人难以忍受,田砚撑开山河镜法相,为几人抵挡不适,忍不住咋舌道:“这雾中的压抑已经消减许多,竟还有如此威力,若换在平时,恐怕无人能够如此深入此处。”
博忘雪亦是叹道:“难怪迷心瘴的根脚从来无人查知,不知它与同心剑果之间,究竟有何讲究。”
两果却不会理会这些,小脸之上满是急迫,又为雷奔奔指点了一处方向,便将脚尖踮得高高,翘首期盼,若不是田砚拿手护着,只怕几个跟头甩出,就要摔倒地上去了。
几人见它们神情,心中便有猜测,那目的地只怕是要到了,皆都振奋精神,不敢放松,以备万全,心口咚咚直跳,忐忑又起。
果不其然,雷奔奔跑过一阵,便见前方浓雾之中隐隐约约尽是黑影,错落排布,立得稳稳当当,它早有准备,顿时刹住势子,不敢靠近。两果却是欢叫一声,自田砚掌中跃下,跑到那些黑影之间,眨眼功夫,已是不见了身影,但呜呜之声还听得清楚,想来并未走远。
田砚本可阻止两果,但他人生地不熟,全不知此处的讲究,见那些黑影众多,隐在浓雾之中的更不知还有几何,便不好造次,任得两果跑出,自家则领着几人下了千层礁,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扬声道:“我等冒昧来此,纯属意外,还望主人家莫要怪罪,好心指点一条通路,我等感激不尽!”暗地里却凝神戒备,山河镜法相张得完满,以防意外惊变。
谁知这番做作尽都卖给了瞎子,雾中的黑影并无一个答话,皆都静静立着,不曾动弹丝毫。他不敢妄动,稍待片刻,见还是无人出声,只得又来好言好语的招呼,一连几次,皆都不得回应,心中已是渐起焦躁,暗道:“我礼数做足,你们既不理会,说不得要过去瞧瞧了,且看是哪一路的神仙,好大的排场!”
他正要拔脚,两果却呜呜欢叫着跑了回来,拽着他的裤脚便往前拉扯。他心中正在紧张,见两果来拉,顿时舒缓不少,心道:“既有这两个小家伙做中人,那便算不得唐突,如此再好不过。”连忙借坡下驴,领着几人缓步上前。
走近一看,却见这些黑影哪是什么神仙妖魔,不过一棵棵竹子罢了,皆都生得半大不小,一人来高,隔着雾气瞧来,当真人影仿佛。再一凝神打量,便发觉这些竹子本色全失,皆是炭黑的外表,其上火温未消,还有阵阵烟雾散出,却并无半分呛鼻气味,尽都悠悠然飘入浓雾之中,再也分不出彼此。
见得此幕,再看四周雾中影影绰绰,同样的竹子不知还有多少,皆在出产烟雾,几人心中已是明了,这片燃烧的竹林,正是迷心瘴的根源所在。只是迷心瘴存世的时候已不可考,这竹子究竟是何异种,竟能一直燃烧不缀,持续释放烟雾,最后发展成如此规模,想想便叫人惊叹不已。
两枚同心剑果大是兴奋,在竹林之中穿梭不休,亲亲这个,摸摸那个,好似见了至亲之人,全顾不得火烫脏污,不多时候,碧绿的身子上已是炭黑遍布,口鼻难见,仿佛挖煤的矿工,却仍旧乐此不疲,恨不得将每一株竹子都要亲热一回。几人生怕它们走丢,只得快步跟在后面,一路所见,除了碳竹森森,烟雾蔼蔼,再没有旁的物事,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行过一阵,博忘雪便道:“这两枚果子一入此地,便好似回了家,与这些竹子亲近非常,只怕这些竹子不是旁物,正是专结同心剑果的剑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