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婉儿连忙将自家遮掩得严实，鼓起勇气瞥了对面的男子一眼，见他这副神态，心里又羞又气，泪水刷刷直流，颤声道：“你……你全看见了，是……不是？”

田砚心里一慌，忙道：“我……我没有，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看了。”

越婉儿顿时低低啜泣，好似个受惊的小鸟。田砚看得不忍，柔声道：“越姑娘，你别伤心啦。今日这事，我绝不会向旁人提起，不然你便铰了我的舌头，戳瞎我的眼睛，如此可好？”

越婉儿晓得此事怪不到他头上，哭过一阵，便渐渐止歇，红着脸道：“谁要铰你的舌头，戳你的眼睛？你当我不讲道理么？如今事急从权，我……我又有什么法子？”

田砚叹道：“只怪我道行差劲，制不得那鲤鱼精。我看老黑的进度不慢，想来明日就能出去了。”

越婉儿一听明日，顿时打了个寒噤，又哭道：“若是赶不及，我……我可羞也羞死了。”又将身子缩紧了些，瑟瑟发抖。

田砚心中怜惜，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肩头，咬牙道：“若是赶不及，那便好生做过一场！总不能任它这般作践你！”

越婉儿却道：“田大哥，我这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你们与它拼命，若是有个好歹，我只怕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田砚哼道：“长生中人又怎的？真要拼命，你就看我的手段！”胸臆间豪气涌起，暗暗叫道：“现下没了长辈看顾，正好验一验自家的能耐！总要护得这小娘不再受辱！”

越婉儿心中感动，自然不允，又是一通好劝，田砚却不再说话，只是陪她坐着，暗地里摩拳擦掌，只待事有不谐，便要卖力冲杀一场。他打过交道的长生中人不在少数，比李纯化厉害的亦是不乏其人，热血涌涌之间，也不觉有甚害怕。

两人默默坐过一阵，越婉儿却忽的问道：“田大哥，我瞧你不似天道中人，家乡却在何处？”

田砚不敢揭出自家根脚，只道：“我出来已有几月，你这一说，倒是当真有些想家了。”忆起方月娥与博忘雪的笑靥轻语，心中又是惆怅，又是甜蜜。

越婉儿见他面色温柔，心中没来由的便有些微失落，又问道：“田大哥，你可在思念家中的妻子？怎的不带她一起游历，一路也好作伴？”

田砚脸上一红，说道：“我哪有什么妻子？只是想起一些朋友，有些失神罢了。”

越婉儿轻笑道：“那些朋友里，必然有你中意的女子，瞧你失魂落魄的模样，谁还猜不出来。”

一旁的胡上墙已是觉出苗头有些不对，连忙调笑道：“我家老爷虽然未曾婚配，身边的红颜知己却不见得少了，你若想插队，人家可是不依的，只怕老爷回去也吃不到好果子。”

田砚顿时羞怒，斥道：“尽会胡扯！越姑娘乃是五行宫的千金，身份何等尊贵，你这没规矩的野货，莫要冒犯了人家！”

胡上墙却小声嘀咕道：“身份尊贵又如如何？总是个娘皮，看都看了，还说什么冒犯？有些人当真虚伪，却不晓得我是为了他好。”

田砚顿时气结，但想起方月娥的浓浓醋意，心中也是警醒，不再言语。

越婉儿却只做不闻，轻声道：“似田大哥这等人物，仰慕他的女儿家必定多有，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如此再过一日，那大洞被老黑凿得还剩半尺，却远远听得李纯化哼着小调来了，时候终是未曾赶及。越婉儿面上顿时通红，只堪堪犹豫了一瞬，便要脱下长衫。田砚却不容她动作，飞快隐去了身形，低声道：“越姑娘，你只管引它分神，总要先给这厮来一下狠的！”

越婉儿乃是大派出身，自有见识，晓得长生中人绝不是好相与的，田砚舍易求难，全为了自家清白，实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想到此处，她不禁暗叹道：“他一意拼命，只为维护于我，我若舔脸受了，未免让他看低了。”将牙一咬，便脱下长衫，收进了储物法器，又想道：“便让他看了，又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我还信不过他？”脸上已是羞得通红，却鼓起勇气，将头抬起，目中泪光盈盈，几欲哭出声来。

见得此幕，田砚已是心中叹息：“越姑娘着实善良，无奈她乃是越鸿天的嫡亲，将她夹在中间，当真对不住了，总之今日不能再让她吃亏就是！”暗地里更坚定了放手一搏的心思，周身道力流转，凝神等待。

片刻之间，李纯化已来到屋内，嘿嘿笑道：“小丫头，你今日却还想不想比？”

越婉儿生怕田砚发作，忙道：“比就比！你自家卑鄙无耻，我却不能说话不算！”当下也懒得掰扯什么公平道理，手藏身后，便要出拳。

李纯化却哼了一声，叫道：“我卑鄙无耻，偏能将你剥得精光！”竟连猜拳比试的程序都省了，直接就来扯越婉儿的小衣。

田砚心头火起，再也按捺不住，摸出两只同心剑果，手上运劲一挤，便有一团粉红果汁喷涌而出，往李纯化背后射去。这一日功夫，他早已思虑得清楚，这鲤鱼精道行高深，非等闲修者可比，一般手段恐怕压制不得。同心剑果的神通就连阴夫人都要吃瘪，出其不意用在此处，自是最优的选项。

其时两边相距极近，田砚又是暴起发难，李纯化未曾防备，本来万难躲过。无奈屋中的泡泡阵却陡然生出感应，自行护主，堪堪挡在李纯化身后，将果汁罩入气泡之中。李纯化悚然大惊，返身往田砚猛扑而去，嘴里怒叫道：“好你个臭丫头，竟引了姘头到此！”话音未落，劲风已是扑面而来。

田砚早有防备，千层礁迎风陡涨，护在身前，又将山河镜法相召出，增厚防御。李纯化这一下含怒出手，已是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端的非同小可。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整座大殿都在震动，一礁一镜应声抛飞，田砚被这力道冲撞，已然拿不住势子，连退数步，直抵墙边，险些站立不住。所幸这两样手段皆为防守的利器，他虽挡得狼狈，却终究未曾受伤，以他区区不到二十的年纪，已算十分了不得的能耐。

李纯化一击不中，又惊又怒，大吼道：“臭丫头拣姘头的本事倒是不赖！”狂喝一声，又复扑上。

老黑与田砚心意相通，此时已将流光沙漏取在手中，黑光迸射。李纯化全副心神都在田砚身上，不防竟还有人在此，顿时被打个正着，动作变得奇慢无比。它心中大骇，连忙往泡泡阵的方向折返，整个人却好似陷进了极浓稠的泥浆之中，全然摆脱不得，任他使尽了力气，也只能慢悠悠的拧腰转身，仿佛蜗牛一般。

流光沙漏品级不高，用在长生中人身上，不过转瞬，效用便要消散。但这短短时候，已是尽够了，田砚又将另一只同心剑果一捏，一团果汁再行喷出，终于洒在李纯化身上，尽数没了进去。

他连忙操控两枚同心剑果互相啃咬，李纯化顿时翻倒在地，不住惨呼，硕大的鱼尾将地面拍得啪啪作响。就这片刻功夫，这鲤鱼精身上的缓慢效用已是消失，强忍着疼痛，便往泡泡阵滚去。

田砚自不会让它如愿，山河镜法相又现，正正挡住去路，一把定天弓拉得满圆，催出一只黄鹂鸟儿，电射而去。老黑手中的流光沙漏亦是黑光不断闪烁，又来使坏，将它炮制得缓慢无比。转瞬之间，已成杀局，堂堂长生中人，不过一个疏神，竟至如此狼狈的境地。

越婉儿在一旁早看得目眩神迷，手心出汗，心中只是发喊道：“他怎的这般厉害？他怎的这般厉害？他说要护着我，竟当真能够！”

李纯化终究是经过风浪的大人物，田砚手段奇异，又是偷袭暗算，接踵而至，这才让它失了方寸，如今身处险境，全力求存，头脑终于清明。它身体虽然难得挪移，心念却是活的，转瞬之间，便有无数气泡往他狂涌而来，将它护得严密，往外拖去。流光沙漏的神通尽被遮挡，再不能用，山河镜法相亦是被挤了出来，阻挡不得，只有定天弓射出的黄鹂鸟儿一往无前，射穿无数气泡，正中鱼尾，来了个对穿。

李纯化狂嚎一声，强忍周身疼痛，大叫道：“直娘贼，我必叫你们不得好死！”其声渐行渐远，离去极速。不过片刻，两只同心剑果便停了啃咬，目中茫然，呜呜直叫。想来李纯化已逃出了它俩施展神通的范围，再也做不得法。

几人未及松一口气，屋中的泡泡阵已是汹涌增长，要将这一处空间填满，擒捉拿人。老黑连忙将无相幻剑化作无数牛毛细针，片射而出，所幸李纯化逃得甚远，这泡泡阵只是自行发动，威能消减了许多，虽然随破虽生，不见断绝，却并不十分难缠，尽可相持得住。余人得了空闲，手上神通尽出，俱都往墙壁上的大洞招呼，不过十来息的功夫，已是一穿而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