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破碎铜镜举起,细细打量一番,便点头道:“算你小子有些想法,这点子总是不赖的。只是这傻鱼就算再死上百回千回,也难得补全。”
田砚将破碎铜镜拿过一瞧,只见其上裂痕依旧,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他晓得此老所言必有因由,便探出一股道力,在其间寻索。这破碎铜镜乃是他修习法相神通的同参之物,可谓稔熟非常,稍一凝神,便觉出那一道裂痕已然圆润平滑了少许,改变虽极其微小难查,势头却是向好,竟当真有融合的趋向。他心里一喜,便向那鲶鱼问道:“你家住何方?可还有其它同族存在?”
那鲢鱼见乔飞飞在此,面色不善,便不敢端架子,又呸呸吐出些血沫子,说道:“自然是有的,不过我被捉之时,年纪还小得很,哪晓得家在何处?”
乔飞飞也道:“这傻鱼乃是我花了些道晶,向一个过路的小修买来的,现下已过了几十年,人早就没了影子,只怕已是死了。”眼珠子一转,便向温天君与小花问道:“这傻鱼乃是你们畜生道的根脚,可曾有过耳闻?”
温天君将胸脯一拍,说道:“没听过也无妨,到时我自会向表姑姑求肯,她老人家神通广大,什么事办不成?必能给你们一个交代。”
小花却生怕它将话说得太满,只道:“我畜生道地域辽阔,有许多大妖蛰伏不出,便是我家大王也管束不来,你们也莫要抱太大的指望。”
乔飞飞似对那表姑姑的身份有所猜测,嘿嘿笑道:“你们只管去说,若能寻到,我这边自有天大的好处奉上,必让你家大王开怀。”
众人皆是好奇,纷纷相询,乔飞飞却笑而不语,一副高深莫测之状。
眼下这铜镜碎片只得其二,还有七块流落在外,若凑得齐全,还是猴年马月之事,真要融合,也不急于一时,田砚只是暗暗记在心里,便听那鲢鱼说道:“小子,我此番为了帮你,受伤极重,你若不赔些汤药费出来,却是天理不容!”
乔飞飞却冷笑道:“整日里吹嘘你那一副肠胃了得,不想却是个不中用的货色,干脆腌做一条腊鱼,味道必然不差。”
那鲶鱼顿时大惊,叫道:“我其实好得很,不过开个玩笑,你竟听不出来么?”扑通一声,跃进水缸之中,再也不敢动弹。片刻之后,身上金光便告隐没,已是睡得熟了。
田砚笑了一笑,便拿眼去打量雷奔奔,果见其腹下又多了好些肉足,心中也是高兴。此事最合胡上墙的心意,便听这精怪嘿嘿笑道:“剑王老爷子忒也小气,非要留下一对传宗接代。若要我说,雷兄这一回立下天大的功劳,这世上便该只剩它一只神行兽,才是最好不过。”
乔飞飞哼道:“似博老头那等抠索性子,只怕要心疼得几月睡不好觉,想来也是爽利。”
此事过后,再也无话,聚过几日,温天君与小花便来告辞。众人一意挽留,两只大妖却道离家日久,要与表姑姑相聚一番,众人也就不好再劝,大摆了一桌宴席,送它两个欢欢喜喜的走路。
博东升也被邀来参席,眼见温天君脚下推的乃是一个普通个头的道晶,已是心痛得无以复加,耷着脸叹道:“老头子免费让你住了一两百年,将一处上好的矿脉掏空挖尽,不想最后却让人家摘了桃子,你可对得起我?”
温天君大喇喇说道:“这有何难?改日等我回来,再建一座上好的地宫,推一个更大的送你就是。”
博东升却连连摆手,说道:“你还是莫再来了,你与这小子沆瀣一气,就算推了出来,只怕也要便宜了他,老头子只有倒贴的份儿。”
众人皆是过命的交情,言笑无忌,这一顿吃喝酒足饭饱,面酣耳热,直依依不舍将温天君与小花送出老远,方才回返。
接下来几月,过得风调雨顺,舒心无比,田砚每日里除了在紫阳教导之下砥砺修行,便是与方月娥厮混耍乐,间或找些借口偷偷摸摸跑出,寻着博忘雪卿卿我我。方月娥看在眼里,也懒得戳破,任他逍遥快活。
乔飞飞则携着老黑与胡上墙,在万剑门中敲诈勒索,变本加厉,弄得一众弟子风声鹤唳,一见三人到来,便是望风而遁,屁滚尿流。博东升蒙他相救,又将他关了十几年,心中总是有愧,也就听之任之,只是暗地里忍着肉痛,对一众弟子多做补偿,息事宁人。
忽忽之间,便至仲夏,田砚修行不缀,借着体内剑气与极品道晶之力,剑修功法距离第六境还丹已是不远。而博忘雪凝炼五枚剑丸入体,道行更是大进,已然叩境还丹,再上一阶。
博东升喜上心头,将门中琐事整顿一番,便将代掌门之位传给了博忘雪,由张婉梅从旁相辅。他这一回得了教训,再不给陈若松安排俗务,让这弟子万事不用理会,只管清净修行,专心用功,也好早日定鼎长生。
一众弟子虽觉这决定来得突兀,但一来博忘雪在门中甚有人望,向来持重公正,二来此番营救掌门,免去门中大祸,功劳非小,三来更有张婉梅这等德高望重的元老坐镇,督促教导。议论一阵,也就欣然接受,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
博忘雪少年老成,对万剑门感情也深,这担子虽重,她却不愿推辞。她年纪尚幼,阅历还浅,但颇具大将之风,断事之能,在张婉梅提点之下,殚精竭虑,总算将门中事务理得井井有条,顺畅无碍。博东升看在眼里,只觉老怀大慰,想起不知所踪的刘空竹,又是一声叹息。
博忘雪除了处置俗务,修行亦不能丢下,两边一忙,闲时自然就少。如此一来,便只有田砚一人叫苦,往往隔着十天半月,方能见着可人儿一面,说话之间也是行色匆匆,不得亲近,叫人好生气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