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砚不禁莞尔,说道:“这番话语,乃是我从老爷那里听来的,随口便用了。他万事只为修行而备,其余全不上心,你该不会也是如此罢?”
博忘雪叹道:“我这一生,恐怕不会太长,命里出现的东西,样样儿都会珍而重之,对你自然也是一般。”
田砚想起她仅剩几年寿元,心中一痛,劝道:“你那血脉禁制,并非无法可解。你若愿意,明日我们便往饿鬼道一行,恳求也好,强逼也罢,总要那人救你一命!”
博忘雪苦笑道:“就算见了那人,我也不会让他相救,便只会问他一句,他那一颗心,可是石头做的?田兄,我晓得你一片好心,但这是我与如霜选择,希望你莫要为难我。”
田砚长叹一声,沉默不语,心里却只是盘算:“须得怎生想个法子,将忘雪诓了过去,管她恼不恼我,恨不恨我,无论如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等死。”
博忘雪不愿再提这遭,说道:“田兄,你我相识的日子已是不短,却还是第一回单独说些体己话儿,你感觉可好?”
田砚一愣,未及答话,只听博忘雪又道:“你且将眼睛闭上,我有东西送你。”
他自无不可,闭了双目,静静等待,不过片刻,便有一股清清淡淡的幽香传来,额上忽然微热,竟有两片温软吻了上来,虽是一沾即逝,却在他周身带起一股电流,直震得骨肉酥麻,毛孔齐张。
他心里一激,便要睁眼,却有一股如兰气息呵入耳中,轻轻道:“你莫来看我,人家终归是女儿家,总会有些不好意思。”
他只觉浑身都痒得难受,身子已是发软,那一股醉人芬芳又来作祟,咬着他的耳朵说道:“忘雪晓得,你那姨娘颇有手段,将你炮制得舒爽。我虽未经过,也不见得就比她差了。”
他周身顿时燥热,再也忍耐不住,张手便往身前搂去,不想却扑了个空。睁眼一瞧,便见一袭青影已是倏忽间转入洞府中去了。只余幽香淡淡,似有若无,直往人心头钻去。
他心中火热,有意往洞府一行,走到近前,忽又想起博如霜那一副凶恶姿态,便如浇了一盆冷水,周身冰凉。偷偷窥探一番,不见博忘雪的踪影,只得悻悻去了,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失落。
他却不晓得,极远处的岩壁之上,竟有两人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眼见他败兴而去,一人便怒道:“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到时还要准备老大一笔嫁妆,当真是赔到了姥姥家!”其人矮胖富态,穿金戴银,正是剑王博东升。
另一人却哈哈笑道:“如此甚好,贴在我家中做个小的,日日端茶倒水,洗衣叠被,也让我享享清福。”现下在万剑门中,有这般胆量撩拨掌门的,除了混不吝的乔飞飞,自然只有紫阳。
博东升更是恼怒,呸道:“放屁放屁!我家雪儿人品素质皆是上上之选,又值青春年少,岂是田家那个寡妇可比?真要做小,也轮不到她来!”
紫阳又笑道:“这世上事情,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寡妇又如何?论起哄男人的本事,你家那雏儿可是拍马也追不上。”
博东升一挥手,哼道:“你今日若只为说这个,老头子就不奉陪了。我家雪儿便是一辈子不嫁,也不能让人欺侮受屈!”说着便要气冲冲的走路。
紫阳忙将他扯住,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小辈的事情,管也管不来,我等瞧瞧热闹就好。我来寻你,却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谈一桩好买卖。”
一听有生意可做,博东升顿时来了劲头,心道:“赚谁的钱不是赚?遇上这家伙,反而更要狠狠敲上一笔,方才解气。”嘴上却说道:“我做买卖,可是挑人的。你身无长物,一穷二白,乃是个大大的穷酸,到时若赊欠混赖,仗着道行高深,我又能拿你怎样?”
紫阳笑道:“你且放心,这一桩买卖若真有机会成就,必然保得你万剑门万世无忧,兴旺发达。”说着便将何言道创建秘地,其后莫名自戕,门下弟子相残相杀的绝大隐秘细细道来,不曾隐瞒分毫。
博东升越听越是心惊,待到紫阳将事情说完,已是心潮澎湃,不自禁便将自家那一块铜镜碎片摸了出来,细细端详,叹道:“这物事来头端的不小,当日我与那小鬼胡乱猜一番,不想真还料对了几分。”
紫阳说道:“万年之前,六道之内本没有法器存在,修者皆以道术神通对敌,不假外物。似我那飞剑本体,乃是何言道自铜镜上刮下一些粉末,混着天外陨铁炼制而成,赠于陌上作为飞升的贺礼。可谓沾了那铜镜莫大的光彩,成就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把飞剑。其后铜镜碎裂,秘地崩毁,其中巨量元气涌入六道之内,滋养万物,细润无声,这才有各式各样的道胎凝结而成,被众多修者炼制成器,引为绝大的斗法臂助。”
博东升心头一跳,不自禁便将手中的铜镜碎片握紧了几分,叹道:“既然修行路途上有第十境逍遥,这面铜镜乃是万千法器的老祖宗,自可当得起十品的称呼。”
紫阳点头道:“那是自然,当年何言道立下宏愿,誓要打破天地桎梏,创造一片修行乐土,这才耗费百载苦功,遨游天外,搜集无数星辰碎片,凝炼成宝,方得秘地根基所在。这十品的称呼,用在这铜镜身上,实是再妥帖不过。”
博东升遥想先贤伟业,不禁心生向往,正自憧憬,却见紫阳一瞬不瞬往自家瞧来,目光如有实质,淡淡问道:“你可晓得,砚儿手下那只邋遢猥琐的黑鼠,正是这一件十品法器的器灵。当年铜镜碎裂,这黑鼠下落不明,我们都以为它已然陨落,不想万年之后,竟又出现,更是无巧不巧,做了砚儿的本命剑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