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飞飞愣了片刻,正色道:“这个……倒也说不好。不过你比那姓段的强出太多,我被关十几年,也未见他来瞧一眼,救上一救,最后还是亏你豁了小命相帮,这才脱困。我虽是个浑人,却也晓得好歹,总不会忘了你这小子。”
见田砚还是不得开朗,乔飞飞又道:“你当这六道同参之法是大路货不成?说扔便扔?小子,你现下乃是最有机会超脱这方天地的人选,不等出个子丑寅卯,我岂能干休?除非……除非我能想出法子,毁灭眼前这旧世界,创建一套新规矩,这才能强过了它。只是这等伟业,岂是人力能及?想了也是白想。”
田砚听得悚然一惊,忙道:“乔老,你莫要胡乱琢磨了,听了你这些话,我心里忍不住就要发毛。”
乔飞飞嘿嘿笑道:“这世上的生灵,总要生老病死,早死晚死也无甚区别。若真能赶上改天换地的大局面,见识一番,倒是他们的运气。”
田砚自然听不入耳,只是沉默不语。乔飞飞也晓得他厌烦,便道:“好孩子,你那九魂已然健壮,与常人无异,以多欺少,端的是指日可待。只是这同参之法好处太大,不免引人觊觎。你现下道行未成,若是遇上绝顶高手,被瞧出了端倪,恐怕就要让人拿了去,开瓢破脑,细细研究一番,老爷我的心血可就全打了水漂。”
见田砚连连点头,他又道:“这一回你领着那几个吵嚷货出远门,老爷我得了清净,稍一琢磨,便想出一套极好的遮掩法门,你想不想要?”言语间已是好生得意。
田砚见他说得轻巧容易,实则不知熬了多少心思,好笑之余,亦觉感动,便诚心诚意道:“乔老,求你快说罢。我日后能不能保得性命,就看你的手段了。”
乔飞飞顿时大乐,自然将这遮掩法门爽快传下,督促田砚一字一句记得烂熟,又释了其中意思,便催他趁着热乎劲,快些练来。
那法门并不繁复,田砚上手极快,又有乔飞飞这创始之人在旁指点,如此边问边使,不过个把时辰,便告功成。只见他识海中簌簌一阵轻响,便有一股极浓的雾气浮现而出,将那两个娃娃与七个乳白光团一并裹了,渐渐往下沉去,隐在灰蒙混沌之中。而那空处则哗哗声响,凝就一面透明无痕的水镜,其上正有一个淡紫的小孩儿,约莫四五岁年纪,呲牙咧嘴做着鬼脸,嘻嘻直笑,正是那剑修功法的神魂。
他心念一动,那水镜上的影像便生改变,换做一个淡银的婴孩,满地摸爬,叽叽咯咯,也不知所乐为何,却是那体修功法的神魂。他这一门功法的后续还无着落,是以一直停留在第三境通魂上,那婴孩已好些时日未曾长大,还是一副吃奶的模样。
他心念再动,这一回那水镜上却有一枚乳白光团现出,纯净无暇,清宁通透,只待再有全新功法修习,便要化作人形,渐渐长大。
乔飞飞早在一旁施法查探,见状极是兴奋,哈哈笑过一阵,叫道:“甚好甚好!这蒙混的法子连我都瞧不出破绽,至于其他那些高手低手,又哪里辨得出真假?”
田砚又试演几番,操弄无误,正要收手,却听乔飞飞又道:“那雾气却还能生出些变化,你且试上一试,日后必然用得上。”
田砚依言而行,只心念一动,那雾气之上便分离出许多小团,有的化作木马,有的化作秋千,有的化作小刀小枪,更有许多摇铃、拨浪鼓、竹蜻蜓之类,林林总总,不下几十种,日常能见的小儿玩具,俱是不缺。最后竟有一截三尺细竹棍显现而出,挥舞之下,呼呼作响。这个却不是用来耍的,一看便是竹笋炒肉的必备材料。
田砚耍弄片刻,将这些花里胡哨全都收回雾中,苦笑道:“乔老,你这玩心也是太重。好生生的遮掩法子,偏要弄这一手,真当这识海中是个育幼堂么?”
乔飞飞却是难得正经,敦敦道:“你年纪还小,未曾生养过娃娃,不晓得其中的烦躁处。现下你识海中只得一个小子,一个奶巴子,倒是闹腾不起来。再过些年月,你功法学的多了,道行再行精进,总会有一窝小崽子。所谓七八九,嫌死狗,到时你自会想起我的好处。”
田砚自家还是个半大的东西,岂会在意这些,只笑了一笑,便略了过去。将那剑修的神魂小子转到水镜之上,不再折腾。却见乔飞飞瞬间已是换了一副颜色,在旁挤眉弄眼,悄声道:“现下这法门已然功成,你闲来也是无事。不若趁着天还未亮,这就摸到那小娘洞府之中,报一番大仇。那定身丹我总还有七八粒,全都送你,炮制她一两个时辰,绝无问题。”
田砚哪会理他,低声咒骂两句,掉头便跑。却听他兀自在后头叫唤:“小子,你可是力有不逮?莫要慌张,老爷这里有一种灵药,名曰久旱甘霖散,效用极强,害处却几近于无,你要不要试上一试?”
田砚回了洞府,心潮难平。他今日初尝这快活滋味,虽是一连飞升几回,却丝毫不觉疲累。只是睁着一双眼睛,在榻上辗转,一时甜蜜,一时黯然。忽忽之间,天色已是大亮。
他听得众人已在外交谈行走,便整束了衣衫,摆出一副若无其事之态,踱了出来。一众人等果然都在,只独独缺了方月娥一个。他心中便有些失落,正要寻个借口,去寻这妙人儿,说一番体己话,却见博如霜往这边猛的一瞪,怒道:“无耻!下流!”掉头便去得远了,沿途飞起几脚,溅起一地碎石,射到崖上,火星直冒。
他又见众人一副忍俊不禁之态,眼前就是一黑,心中大骂道:“乔飞飞,你这老混球!我昨夜便不该听你胡扯,速速跑了了事!”当下便讪讪扯了个身子疲乏的由头,落荒躲回洞府,再不出来。间或闻得有嬉笑之声,便是心旌抖颤,风声鹤唳,总要竖起耳朵听个究竟,生怕自家做了调笑的佐料,丢尽颜面。
如此胆战心惊熬过一个白天,待到夜幕降临,他终是被众人拖了出来。这一回倒是人员齐备,方月娥也是在列。原来,众人已然做好了安排,这就要趁着夜色,出发往田府去了。
他心下稍安,忙召出千层礁置于雷奔奔头顶,辨清了方向,破风而去。这一路上气氛煞是凝重,博如霜满脸愠怒,方月娥冷若冰霜,他自家则是埋首不语,谁都不愿搭话。只余乔飞飞和几个小的偷偷来回打量,暗地里笑痛了肚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