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时,便又有四道虹光现出,如上回一般,停在里许之外,交头接耳一番,沉入林中,失了踪影。睹得此景,几人皆是手心出汗,隐隐生出几分期待。
又过盏茶功夫,便听声响传来,这回却只得方青华一人,弯弯绕绕往胡上墙那头行去,一路叨叨咧咧,弄出好大动静。这一回诸人却是瞧得清楚,借着这响动遮掩,另有三道人影从后方蹑手蹑脚摸了过来,伏在左近,正是卓老、花澜与赵剑八。
胡上墙事到临头,也不含糊。它不善斗法,便奋起全力,啪叽一声,吐出老大一摊口水,往方青华面门电射而去。这一下发动,便引得另外三人暴起动手,各使神通,俱往胡上墙攻去。
胡上墙任务已成,顶着铜钹,抱头鼠窜。只听轰然一声大响,铜钹四分五裂,化作一堆废铁。它得了护持,却是无恙,连栽几个头,已是跑远,自去寻它的亲亲雷兄。
也合该方青华倒霉,只道对头攻袭必然强猛,未及分辨这口水乃是何物,便急急闪避。这一下无巧不巧,竟落在田砚一行面前,眼前一花,已有几道光华当胸而来。
她本就有伤在身,势头又是用老,哪里还躲得开?一声惨叫过后,肉身已是四分五裂,溅做一地血泥,却有一道魂体自硝烟中窜出,满身浴血,仓皇逃窜。
卓老三人早已发觉不妙,俱是调头往田砚一行攻去,总算将方青华的魂体护住。田砚也不多缠,唿哨一吹,召来了雷奔奔,呼啸而走。远远听得博如霜还在叫骂:“老虔婆,下一回姑奶奶总要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方青华肉身不存,几百年剑道修持已是尽毁,只见那一柄门板大剑飞速腐朽,不过几息功夫,便成飞灰。剑中的黑皮犀牛化现而出,哀嚎几声,眼中竟有泪水流下,冲着方青华鞠了一躬,亦是消散成烟。她万念俱空,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仰天栽倒,已是不省人事。
余下三人见她这般惨状,俱是心惊肉跳。卓老便道:“这帮贼子奸猾得紧,老夫可不想变作这般下场,速速回转了事!他万剑门中争权夺利,便是有天大的好处,我也再不来掺和!”
花澜却道:“来的时候容易,想走却难得紧。我等空手而归,你当那巨贾是好相与的?只怕一剑一个,都要剁了。”它本在安魂国中做个山大王,称霸一方,好生逍遥自在。无奈被捋了寨主之位,又恶了穿云,这才将心一横,随方青华远走。本想凭着自家本领,另闯一片天地,谁知竟无端卷入万剑门内斗之中,不得自控,已成骑虎难下之局。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赵剑八也道:“巨贾虽是个小娃娃,手却黑得紧,回去是万万不成的。现下虽折了方老婆子,我等实力依旧占优,只要小心谨慎些,莫再着了道儿,总能拾掇得下。”
卓老听两人一说,也觉有理,只得长叹一声,再不言语。三人将方青华的伤势临时处置了一番,便将她置于一柄飞剑之上,找准了方向,缓缓往穿云峰飞回,交予刘空竹看顾。自家则架起遁光,循着那紫光指引,继续追去。
且说田砚一行得胜而走,俱是振奋,眼见博东升与博忘雪一时也是无碍,心中悲切便消减了几分。行不多时,雷奔奔却渐渐减速,停了下来。一只短短肉足自腹下一掏,便有一只木盒出现。它拿着一嗅,便道:“此乃我顺手拾来的物事,胡兄被人瞧破真身,奥妙便在其中。”
那木盒正是刘空竹赠予方青华四人之物,想来这老太婆适才躲避得慌张,不慎掉了出来。雷奔奔心生感应,这才拾获。
田砚将那盒子接过,打开一看,便见一只半尺青虫蜷在其中,形貌与雷奔奔一般无二,只是腹下光溜溜的并无肉足。若不是有一对细细触角顶在脑袋上,险些就要辨不出正反。
说来也怪,那虫儿本是懒洋洋的不肯动弹,如今盒盖一开,不过几息光景,却忽的人立而起,圆圆的鼻头微一摇摆,便跃出盒子,直扑到胡上墙头顶,不住打滚翻弹,状极欢欣。
胡上墙吃痒不过,忍不住咯咯直笑,心中却是一阵后怕:“雷兄乃是万剑门的根脚,除它之外,自然还有同类。我往日里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几分本事,四下乱闯,所幸未曾遇上这些虫子,不然早便被捉了,哪有现下这般逍遥快活?”
众人正瞧得新奇,却见雷奔奔腹下陡然闪现一股青光,那小虫儿便好似得了召唤,虽是一步三回头,万般不舍,却还是舍了胡上墙,慢慢吞吞往那青光挪去。倏忽之间,竟一头扎下,化作一只肉足,与其余短脚一般模样,再也分辨不出。
乔飞飞见状笑道:“大青虫,想来你的脚力又要强上几分,却要恭喜了。”
雷奔奔点头道:“我神行兽一族生下来并不长脚,一日挪不过十里地,全靠这同类相聚的本事,方能越跑越快。”
博如霜瞧着它腹下两排密密麻麻的肉足,咂舌道:“未曾想,你身上还带了这许多兄弟姐妹。”
雷奔奔叹道:“我爹妈一共养了五十多个孩子,我生得壮实,打架未曾输过,最受他们喜爱。不然便要做一只小脚,哪里当得上铁血骁骑神行大将,一品御前带刀侍卫?”言语间甚有几分自得之意。
这一番说完,雷奔奔便又往前赶。众人前后对比,果然觉出其速又快上了一分,俱是暗暗称奇。乔飞飞便凑到田砚耳边撺掇:“待解决了眼前这桩麻烦,便将万剑门里的存货都取了,我倒要看看,这大青虫究竟能跑多快。”
胡上墙亦是大力赞成,只盼这虫子越少越好,最好只余亲亲雷兄一个。不然日后行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总觉不够稳妥。
如此一追一逃,忽忽之间,一夜便自过去。其间双方又各自埋伏偷袭了两回,只因皆是有了防备,小心谨慎,一沾即走,都未曾占得什么便宜。一时之间,便成僵持之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