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九斤夫妇吃完了零食,那寨主又道:“兀那丫头,可是你说我住羊圈,是个没品的货色?”
听得此言,花澜与方青华俱是眯眼瞧着博如霜,一脸幸灾乐祸。博如霜哪里忍得下,顶撞道:“姑奶奶说便说了,你自家喜欢住在牲口圈里,却又怪得谁来?”
田砚与博忘雪眼见事有不谐,忙护在博如霜左右,凝神戒备。
那寨主哈哈一笑,说道:“确有几分胆色,今日不给你些教训,倒叫你小觑了我阴风寨!”话音方落,便有两道黑光射出,往博家双姝腰间卷来。这一下来势奇速,双姝剑路本以迅捷见长,此时竟完全避让不过,只得黑白双剑齐出,硬拼一记。田砚手上慢了,无暇相助,当下便将无相幻剑召出,化作一枚匕首,悄声无息往石围内袭去。
那两道黑光劲道奇大,甫一相接,便将黑白双剑磕得脱手飞出,正要一个卷绕,擒下双姝,却忽的顿了一顿,就只这瞬息功夫,双姝便各展身法,脱了藩篱,又将双剑持在手中,使出合击之法,往那黑光攻去。
却听那寨主说道:“你这小子,手里的东西倒是古怪。”原来,这黑光之所以未能一击建功,乃是因为无相幻剑偷偷潜进石围,攻了个猝不及防,让那寨主分心处置了一番。
话音才落,田砚心神便是一紧,无相幻剑还未及探明那寨主底细,便被打回气团原形,弹了回来。他这本命飞剑自成就以来,除了师叔紫阳,无人能看破半分,大小数战,屡建奇功,如今竟被这寨主一语喝破,怎叫他不心惊。
他晓得此回必然遇上了极罕见的高手,定天弓与千层礁浮现而出,已呈激发之态。却见博家姊妹交手不过两合,双剑又被磕飞,此时已那黑光缚得结结实实,拖到石围之前。这一下投鼠忌器,他手上满弦的一箭便射不出去,眼看双姝一时无虞,也就止了攻势,且看那寨主有何话说。
只听那寨主冷笑道:“小丫头,你牙尖嘴利,想来从小就失了长辈管教,现下便由我来代劳罢!”石围中又有一道黑光飞出,对着博如霜的臀部就是一阵抽打,啪啪有声。
博如霜虽为魂体,但自幼便受剑王与姊姊百般呵护,性子娇蛮得紧,陡然间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了这等羞辱,已气得眼泪汪汪,哭喊道:“狗贼,你敢打我!我……我定要杀了你!”又对田砚吼道:“你傻看些什么?还不快快放箭!就算射不死这狗贼,也须射死了我!”
田砚岂敢莽撞,手里无相幻剑又出,这次却是分作两把剪刀,往双姝身上束缚静悄悄的攻去,只待救了人回来,便要放开手脚,大战一场,管他是死是活。
那寨主却哼了一声,笑道:“小子,你还来?”那道打屁股的黑光随声而动,抡圆了一甩,将两把剪刀赶得远远,随即又兜了回来,又去炮制博如霜。瞧他手段,竟是戏弄教训的意味居多,并未见出杀心。不然这黑光力道何等沉重,真发力来打,恐怕要不得几下,博如霜便要化作一滩肉泥。
博忘雪瞧出其中端倪,说道:“如霜,你背地里论人是非,确是不该,如今便服个软,退上一步,也无人来笑话于你。”
方青华几次受博如霜言语挤兑,此时见她因此栽了跟头,心中好生快慰,忍不住笑道:“臭丫头,你牙再尖嘴再利,总有人将你治得服帖,这一顿竹笋炒肉,滋味如何?”
这几句下来,博如霜倔性更甚,咬牙止了哭泣,恨恨道:“有种杀了我便是,想要我认错,却是休想!”又对田砚叫道:“姓田的,你却还在磨蹭些什么?你不放这一箭,姑奶奶必然与你没完!”
田砚只做不闻,暗地里冲胡上墙打了个眼色。胡上墙会意,倏忽隐去身形,往博如霜潜了过去。它这隐藏本事,端的了得,不然在万剑门中这许多年,早为剑王发觉。此时渐渐靠近,那寨主果然全无所感,只是要想救人,必然要扯断那黑光,一触之下,那寨主便觉出异常,黑光震颤几下,将它远远甩出,滚得七晕八素。
胡上墙哼哼唧唧翻过身子,对田砚说道:“小的气力不济,潜过去也是无用,还请老爷恕罪。”
田砚哪会怪它,却听那寨主哈哈笑道:“好小子,你手下的儿郎,能耐当真不小。”语气之中竟隐隐有些欢欣鼓舞之意。
田砚心中一动,说道:“阁下究竟意欲何为?这般拖拖拉拉,倒不如来个痛快!”
博忘雪亦有所感,也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舍妹嘴碎,确是有错在先,阁下羞辱于她,也算扯平,若还在这等细枝末节上纠缠,未免有失身份,显得小气。”
那寨主哈哈一笑,竟真就止了博如霜的板子,说道:“你这小子,于我有些助力,我自然舍不得杀你。至于这两个丫头,半分用处也无,早些勒死,免得浪费寨中口粮!”话音才落,两道黑光便是大炽,渐渐收紧。
田砚忙道:“这两位乃是在下至交好友,既然结伴前来,自该同生共死。阁下若执意要杀人,我也只能硬拼一场,但求无愧于心。至于相助之事,不提也罢!”
那寨主森然道:“你若想胁迫于我,却是打错了算盘!一贯脑全都杀了,也不碍我半分。小子,你可想清楚了,是要独活,还是一起死?”
田砚将牙一咬,说道:“在下做不出这等背义之事,岂能向你低头?”手中定天弓绿芒大炽,眼看就要来个鱼死网破。
博如霜顿时大叫道:“你这蠢蛋,可是脑袋生了虫?这狗贼让你活,你活着便是!日后瞅准机会,也好报仇!”
博忘雪也道:“田兄,生死大事并非儿戏,怎可如此草率?我姊妹二人死则死矣,绝不会怨怼你半分。”
田砚哪里肯依,只道:“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昨日我至毒精血发作,你们可曾舍了我去?”当下不容双姝再行分说,又对手下几个小的言道:“你们随我来这一趟,也算无妄之灾,若不愿随我打拼,那寨主自有借重之处,应可保得你们性命无虞,你们自家思量定夺罢。”
天九斤夫妇对田砚话中意思半懂不懂,却只笃定一条,爹爹去哪里,自家就跟到哪里,此时自然不肯稍离。胡上墙有高深潜行手段傍身,真动起手来,足可保命,亦是故作豪迈,将胸脯拍得山响。
只余老黑一个,思前虑后,好生踌躇,最后却想道:“老黑啊老黑,你浑浑噩噩半辈子,便只是个人见人厌的混蛋无赖,如今好容易得了仙师看重,正是卖力表现的时候,怎可退缩半分?所谓患难见真情,生死见人心,今日我便搏这一铺,倘若侥幸不死,我与仙师也算有了过命的交情,他岂能不提携于我?日后飞黄腾达,平步青云,看这安魂国中,谁还敢小觑我半分?就算丢了命去,那也是烂命一条,何足挂齿?连仙师这等金贵之人都不怕,我却怕些什么?”
想到此处,老黑便是一咬牙,大叫道:“老爷,小的愿与您同生共死!”它又是激动又是害怕,说起话来已抖得不成模样,好好一句慷慨激昂之言,却是半分气势也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