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豪被押入大牢,刚进门,便听到一票囚犯的叫嚷声。
“哟,来新人了!”
“哈哈,大哥,咱们终于能换换口味啦!”
“看清楚人没,长得白嫩不白嫩,腰身儿细吗?”
师爷皱了皱眉,狱卒立刻抄起水火棍就往牢房里捅。
“都给老子安静点,找死啊!”
挨了棍子,囚犯们终于安静下来,就算在横的人,也没理由跟自己皮肉过不去。
“马大侠,您多担待,牢房里就这样,回头我让狱卒给您安排个清净的单间,好酒好菜伺候。”
师爷虽不知太守大人为何要将已经洗脱嫌疑的马豪关进大牢,但从屋内众人的神情和马豪明明有一膀子力气,却选择束手就擒的举动来看,其中必有隐情,自己需要把他照顾好。
“单间就不必了,容易惹人怀疑,你把我跟牢里最坏最不听话的犯人关在一起吧。”马豪转了转脖子,骨节咯咯作响,“他奶奶的,平白无故进了大牢,我得找人出出气。”
“是是是,小的照搬。”
师爷喊来牢头,交代了要求,牢头不敢怠慢,领着马豪去往牢房。
路过摆满刑具的前厅时,马豪发现桌上托盘里摆着几碟还没动过的酒菜,顺手就一并拿走了。
牢头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囚犯,不解的看看站在门口的师爷,后者摆摆手,示意小心伺候着,别耍那牢头大爷的威风。牢头心领神会,颔首而去。
“你们这儿哪间牢房的犯人最坏?”马豪问。
“最里面的甲字号牢房,那里刚关着一帮杀人越货的强盗,人人背着十几条血债,就等秋后处决了。”牢头小心的答。
“行,那就把我关道甲字号牢房。”
牢头看看足足高出自己两头的虬髯汉子,犹豫再三,还是好心提醒道:“好汉,那帮强盗可都带着功夫,围捕他们的时候,哪怕有郡守府的供奉相助,衙门的捕快仍旧折了三个,我知道好汉膂力千斤,可猛虎架不住群狼……”
“无妨无妨,你只管把我关进去就是。”马豪摆了摆手。
牢头的地位比起师爷可差远了,只好唯唯诺诺称是,心说:“我反正已经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的,到时候出了事,你别别看怪我。”
两人穿过狭长走廊,两旁牢房中的犯人见进来的囚犯身形如此魁梧,都吓得不敢出声,在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他们每天早上都要去石场砸石头,要是得罪了这样的汉子,回头一铁锤抡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一帮废物,也就敢欺负欺负老百姓。”马豪斜睨一眼众犯,不屑冷哼。
越往里走,囚犯的眼神越是凶狠,看到魁梧汉子的反应也不如外面那些囚犯震惊。
来到甲字号牢房,两名狱卒紧握刀柄严阵以待,牢头见同袍准备妥当,这才警惕的打开锁链。
牢门打开,马豪大步而入,里面盘腿坐着的十几名强盗同时抬头看了马豪一眼,又重新将头低下。
牢头见这帮死囚没有阶级闹事,松了口气,匆忙所伤牢门快步离去。
“汉子,犯什么事情进来的?”牢门对面,一个身材魁梧,戴着手铐脚镣的囚犯开口道。
“杀了几个杀人越货的强盗,郡守糊涂,把强盗当良民了。”马豪看了一圈,只有说话的囚犯墙上有个窄窗,较为干爽,便径直走过去,“你,滚一边去,这位置是我的了。”
“小子,你说什么?!”魁梧囚犯抬眼看向马豪,语气森然,眼眸冰冷。
刚要起身,就听“嘭”的一声。
一只大脚以闪电般的速度踢在他的脸上,魁梧囚犯哼都没哼一声,便身体瘫软,昏死过去。
马豪才懒得跟这种人多说,一脚将魁梧囚犯踢开,又抬腿将旁边两个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囚犯踢昏。
“看见你们这些废物就恶心,都滚到对面去站着,别靠近我两丈以内,否则他们三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死囚们面面相觑,随即连滚带爬的去了马豪对面。
马豪刚坐下,便感觉屁股忽然陷了下去,觉得有些奇怪,扒开稻草,发现个朝向墙外的深坑,几乎已绕过围墙。
“呵,可以啊,手够硬的,照着进度,再有十天半个月,你们就能出去。”
众犯互视一眼,一个身材消瘦、双手满是黑泥的囚犯走了出来,“好汉,你也是死囚,我们也是死囚,不如咱们交个朋友,一起从这牢房出去如何?”
“这洞是你刨的?”马豪看一眼清瘦囚犯,十根长长的指甲尖成锥形,好似铁爪一般。
“是,在下龚千山,江湖上的朋友赐了个诨名“穿山甲”,未请教好汉……啊……”龚千山话没说完,双臂就被马豪以弹指神通打断。
龚千山痛苦呻吟,“你……你做什么?!”
“蠢货,打断你的手,自然是不想给你们逃跑的机会。”马豪朝前厅方向吼道,“牢头,你过来。”
……
那头,莫毅等人来到太守千金的厢房,里面依旧保持着初时的样子。
“小女死后,本官就命人封了现场。”太守高聪悲痛道。
莫毅点头,脱了靴子独自进入房间。
房间里并没有打斗痕迹,一方武艺高强,一方只是官宦千金,如果不能一招擒住,那才见鬼了。
凌乱的床铺上有一滩血,莫毅没去看(傻子都知道是什么血),而是蹲下身开始拿筷子捡拾地上破碎的瓷枕,轻轻地将在绸布上。
如果能找到蛛丝马迹,也只可能是这个了。
“少侠,这就完事了?”高聪见莫毅这么快就出来,不禁有些失望。
勘验现场难道不该巨细靡遗吗,怎么能捡个瓷枕就出来了。
“屋内没留下歹人的鞋印,也没有打斗痕迹,瞧不出歹人的武功路数,若说还有机会找到证据的话,就是剩下这个瓷枕了。”
莫毅按照前世看的侦探小说推理,进行了场景还原,
“这个瓷枕碎裂的地方,离床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不像是被无意触碰掉到地上摔碎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时令爱刚要就寝,忽看到一个人影闪入屋内,惊慌之下便将瓷枕丢了过去……”
“丢过去又怎样,歹人武功高强,躲开不就好了。”卫青道。
“唉,如果是闪身躲开,那就半点线索也没有了。”莫毅道,“但如果歹人自以为武功高强,并未躲闪,而只是随手将瓷枕拨开,拿便有可能留下确凿的证据。”
“什么证据?”众人问。
“指纹!”
没错,莫毅要找的,便是后世法证们每每在案发现场必要重点寻找的物证,指纹!
指纹、鞋印、DNA,后世的法证三宝,搬到汉朝,便只剩下指纹和鞋印了,而屋内没有鞋印可采集,那莫毅就只能在指纹上下功夫了。
“指纹?你指的上手指上的纹路?”高聪算是颇有经验的断案高手,立刻明白意思,但随即皱眉道,“按你说的,成年人的手掌大小十之四五大体相同,那找到指纹又有何用?”
莫毅道:“太守大人有所不知,指纹那是天下最独特的东西,人人不同,哪怕在整个天下寻找,也未必能找到两个相同的指纹,我做个试验,你变明白了。”
莫毅让匆忙赶来的是去准备纸和印泥,等拿来时,自己先将手印按在纸上,随即又让高聪将手印按在另一张纸上,再将两张纸叠在一起。
“大人,请看我们两人的指纹有何不同?”
高聪仔细辨认,旋即惊奇的道:“奇了怪哉,我们二人的纹理宽度,螺纹方向竟全然不同!”
“不止是我们二人不同,哪怕是大人和令爱之间,也只可能上有些相似而已。”莫毅道。
忽听远处,仵作拿着两张纸和一个包裹,匆匆跑来。
“大……大人,您吩咐属下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快拿来!”高聪一把抢过那张写着自己女儿姓名的手印纸,跟自己的手印仔细比对,随后颤声道,“竟然是真的,我女儿的手印和我竟只是有些相似。”
薛青玄没想到手印竟如此神奇,自己也跟女儿的仔细比对,发现果然不一样,这让两人都赞叹不已。
杨柳他们也好奇的看着自己的指肚,他们谁也没想到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东西,竟就是自己的手指头。
……
玉简府邸,蚩尤奇怪的看着天幕上的外接投影,好奇地问:“王五,这指纹的事情是你教莫毅的?”
正在烤叫花鸡的王五摇摇头,“这种事我听都没听说过,可能是他从书上看来的吧?”
“放屁,儒家经典里有这种东西?!”
“战神前辈,莫毅是墨家弟子!”王五不高兴了,自己侄子的出身,绝不容许任何人篡改,蚩尤也不行。
“哦,对对对,莫毅是墨家的人。”蚩尤点头,继续看天幕打发时间。
“战神前辈,您不是已经发现温水四鬼了吗,为何不告诉莫毅,要让他费这么大一番功夫?”王五抬头问。
“你懂什么,狼崽长大,就该独自捕猎,若是一直靠父母喂养,狼崽什么时候能成为狼王。
这小子的困难,紧要关头帮一把就够了,要是事事帮他,他还闯个屁江湖,干脆去当个富家翁算了。”蚩尤道。
王五想了想,觉得蚩尤的话不无道理,便继续低头顶着火。
叫花鸡这东西,火候非常重要,火太旺,肉会焦,火太弱,鸡肉又会发柴。
……
由于有高强修为加持,莫毅碾碎磁石犹如小孩捏碎豆腐般容易。
将仵作带来的磁石碾成磁粉,莫毅小心的将磁粉洒在一片片瓷枕碎片上,再以刷子轻轻扫过。
只一下子,瓷枕碎片上便出现了许多指纹。
“嘶~”众人齐齐的倒吸口凉气。
本来十分光滑的瓷面上,居然有大笑三十几个指纹!
莫毅目光如炬,片刻功夫,便将属于受害者跟贴身丫鬟的指纹辨认出来拍出,随后发现了四个不属于任何人的指纹。
这让他大喜过望,看来前世看刑侦剧也不是没好处的,起码现在用上了!
“找打了,就是这只手推开了令爱丢过去的瓷枕,他就是凶手!”
瓷枕属于私密物品,除了铺床的丫鬟和主人可能触碰,连当父亲的高聪都围在上面留下一个指纹,不是凶手,还能是谁!
高聪连忙找来精于绘图的刀笔小吏,将指纹仔仔细细临摹下来,直画了三十几张指纹图,莫毅才点头认可了还原度。
之后众人匆匆赶往上清宫。
距离郡守府三百步远的惠丰酒楼,螳螂鬼温青青透过窗缝看着莫毅等人匆匆离去,独独没有发现马豪,不禁嘴角翘起。
“大哥果然厉害,只让老三沾个胡子,就把那虬髯汉坑进了大牢,看来我们很快就能宰掉陆远,去其他地方逍遥快活喽。”
等莫毅等人跑远,温青青起身下楼。
上清宫·少宫主卧房。
莫毅在房间内找到一把折断的长剑,很显然,薛青玄的女儿会些功夫,曾朝歹人刺过一剑。
看着断剑剑脊上浅浅的指纹,莫毅连撵磁粉的程序都省了。
“很显然,歹人用两指夹住了受害人刺来的一剑,并以内力折断剑身,这个指纹就是在弯折剑身是留下的。”
高聪急忙令刀笔小吏将指纹临摹下俩,跟瓷枕上的指纹一对,果然是一模一样!
“该死,果然是一个人!”薛青玄怒道,“高太守,速速将全城男子的指纹采集回来,我要把凶手挫骨扬灰!
如果人手不够,我上清宫所有弟子随你差遣!”
高聪点头,“本官正有此意!”
手掌大小比不出所以然,但指纹可以,只要能找到残害女儿的凶手,高太守不介意将弘农郡翻过来!
返回郡守府,牢头战战兢兢向高聪禀报甲字号死囚差点在牢房里挖出一条通道的事,气的高聪差点怒火攻心。
“给我用青石板铺满整座牢房,从今往后,牢房里不得在铺稻草,我倒要看看安歇囚犯还怎么挖地洞!”
牢头见大人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不禁松了口气,“大人,那马大侠如何处置,若没有他及时发现,恐怕……”
“将他安排进单间好生伺候,没有他,你的脑袋此刻已经不再脖子上了!”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