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里欢快起舞的小纸人很快便失去灵气,轻飘飘的倒在栏杆上,古墓重归寂静。
“大哥,我去了?!”杨柳的话既像肯定句,又像疑问句。
想起那道吧许多小纸人炸成碎片的金光,刚才还得意洋洋的杨柳立时有些退缩,要是她也像小纸人或者马大叔那样被结界反弹,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去吧,我们在后面护着你。”莫毅道。
杨柳嗯了一声,咽口口水,朝墓道尽头走去,半路上还特地回头看看,发现大哥、女剑仙、桃姐姐都跟在身后,胆子才终于大了些。
在于真正的“墓室”只有一步之遥时,杨柳大声道:“大哥,我要穿过去了!”
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慢慢悠悠的朝墓道与庭院的连接处戳去,那谨慎的模样,活像只打算离开鼠洞的小田鼠。
对小丫头的小心试探,莫毅等人并未催促,古墓自古以来便是凶险之地,哪怕分身纸人已经顺利穿过了结界,但小心些仍没坏处。
杨柳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小脸从怕疼的皱成一团,逐渐恢复为自然,心道:“好像没被结界弹回来哩?!”
旋即立刻睁开眼,发现自己果然好端端的站着,立刻恢复信心,转头眉飞色舞道:“大哥,我没被结界弹回来哩!”
莫毅笑着点点头,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江湖路上,一万很多,万一也不少,他还真怕小丫头出意外受伤。
正在盘腿打坐的马豪听到杨柳的话,郁闷的叹了口气,“唉,史书误人,传说误我啊,早知道西陵王是个跟小丫头一样古灵精怪的人,我才不第一个跨进墓室呢。”
空海笑道:“呵呵,我华夏一族向来讲究为长者讳,为逝者讳,为尊者讳,西陵王作为功勋卓著的战神,哪怕生前真的如小杨柳般古灵精怪,也肯定被史家以春秋笔法含糊带过,我们作为后人,又有谁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呢,马施主只是运气差了些罢了。”
马豪无奈一笑,“说的也是,哪怕是平头百姓,死了评价以后拔高三档,何况这样一位战神,运气差啊,下次我什么也不走在头一个了。”
杨柳确定同道结界不会伤害自己后,便再没了之前的小心谨慎,大刺刺的直接跳出墓道,膝盖微弯,双脚在墓室内稳稳落地。
等了一会儿,直接折返跑回,跳着脚道:“大哥,真没事,这没事,我真是西陵王的同道中人哩!”
莫毅微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这下你神气了,都跟春秋战神是同道了。”
杨柳顿时得意的眉花眼笑,“大哥,你等着,我这个去宅子里给你拿宝贝去!”
莫毅忙提醒道:“那是西陵王长眠的地方,你千万不要毛毛躁躁的,拿东西前一定要恭恭敬敬的鞠躬询问,要是有什么动静响起,你就把东西放回去,倒退着出来,不要硬抢,听到了没?”
“记下了记下了,大哥,我进去啦!”杨柳挥了挥手,小跑远去。
众人看她先跑去水榭拿起小纸人收好,才小跑着去推大门,最终消失在大门。
“莫毅,你对着盗墓的规矩知道的很详细啊,以前常干吗?”马豪问。
众人都没有让杨柳从内部解除同道结界的想法,一来杨柳还没练出一口真气,成功概率很低,二来个性过于毛躁马虎,怕她弄巧成拙,反伤了自己。
“呵呵,实不相瞒,这些取拿冥器的规矩都是我听说书人讲的,在我的家乡,有位老先生常说一本叫《盗墓吹灯》的故事,我没事也会去听上一段。”莫毅笑道。
盗墓贼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不是个光彩的职业,莫毅如今扮作儒家读书人,可不想被贴上这样不光彩的标签。
“盗墓吹灯?”马豪眨了眨眼,“说书人还讲这种故事?有意思,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听听。”
古墓分多种,有些阴森恐怖,鬼气森森,有些则十分敞亮,让人哪怕独自置身其中也不觉得多么害怕,如此泾渭分明的原因是因为墓主人的身前秉性与埋骨地的风水不尽相同。
比如大禹,生前因公废私,光明磊落,又葬在向阳的风水宝地,相辅相成之下,墓中便无半点阴森之气,反而鸟语花香。
西陵王是春秋一代名将,墓中满是豪杰气,加上墓室内不知从何而来的明亮光线,给人的感觉也不错。
众人在墓道尽头闲聊攀谈,不多时,杨柳就抱着一把宝剑从宅子里吭哧吭哧的跑了出来。
“大哥,好消息,好消息!那宅子里不但有钱库,兵器库,酒库,药房,还有藏书楼哩,我都看过了,全是满的,光钱库里的金子银子,就少说有几百万贯!”杨柳兴奋的满脸绯红,将宝剑交给莫毅后道,“这剑在兵器库的剑架上单独放着,我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大哥,你赶紧看看是啥成色的宝贝。”
莫毅点点头,小心的拔剑,长剑刚出鞘半寸,森森剑气已汹涌而出,几乎将众人皮肤割裂。
“好家伙,出鞘半寸已三翻出如此浓郁的剑气,这至少是把中品灵器啊!”桃妩也是剑修,对兵器品级十分了解,立刻给出判断。
“灵器剑?娘诶,那岂不是值老鼻子钱了?!”杨柳顿时瞪大眼睛。
“灵器已属于天物,不能拿世俗的钱来衡量。”葛秋水纠正道。
“这样啊,我懂了……”杨柳虽然对葛秋水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说法很不屑,但仍是装出一副躬身受教的模样,没法子呀,谁让这女冠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厉害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莫毅想了想,将宝剑递还给杨柳。在杨柳不解地目光中,莫毅解释道:“做人要厚道,既然西陵王把你当做同道中人,你就不能搜刮的太狠,这把宝剑的剑鞘上有许多磨损之处,想必春秋时没少陪伴西陵王出生入死,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还回去吧。”
“还回去?”杨柳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哥,我没听错吧,咱来别人墓里寻宝,却要把最贵最好的还回去,这说不过去啊。”
葛秋水没想到莫毅会说出这一番话,看向莫毅的眼神里不由多了几分欣赏,“君子不夺人所爱……莫毅,你这话说的有点意思。”
莫毅拱拱手,表示。
“小丫头,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听你大哥的话没错,既然西陵王把你当同道中人,你就不能反过来对他下狠手,还回去吧,这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葛秋水道。
“嗯……”杨柳抿嘴纠结半天,最终才惋惜的点点头,“好吧,那我还回去,不过剑可以还,金子银子可一定要带走啊!”
葛秋水微笑道:“对逝者而言,财帛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你就算都拉走也没关系。”
杨柳听到这话才总算又高兴起来,几百万贯的金银啊,哪怕按约定的给赵栋梁一半,他们这些人在平均分,落到自己钱袋里的也少不了,发了,发了!
看着蹦蹦跳跳回去还剑的杨柳,马豪和桃妩有些无语,他们的想法和之前的杨柳一样,既然进了古墓,要是不拿最好的宝物,那岂不是入宝山而空回,但这是葛秋水和莫毅的共同决定,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两人也不好说什么。
杨柳返回宅邸,穿过一重院子进了兵器库,先双手将宝剑放回架子上,然后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语道:“西陵王大人,大哥说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把宝剑陪你征战沙场,你一定对它很有感情吧,我就不拿走了,你自己留着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宝剑重回剑架,杨柳就打算走人,结果地面忽然响起咔擦一声,她身前桌案大小的一块青石砖从中央裂开,下沉,退入两旁,地面出现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暗道。
杨柳哇了一声,急忙原地卧倒,生怕这暗道里也射出什么冷箭独眼。
还好,她等了一会儿,没发现任何危险,眼珠子左右转了几圈,喃喃道:“这是我把剑还回来的报答,还是故意想把我骗进陷阱的机关?不行,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哥不在身边,我得回去穿上纸铠再说。”
莫毅等人见杨柳进去没一会儿就又跑回来了,手里还空空的,都有些奇怪,等杨柳跟他们说了兵器库新出现的暗道,众人的意见立刻分成两派。
以莫毅等人为首的一派认为杨柳不该下去,万一下面有个机关陷阱什么的,她的身手应付不了。
以葛秋水、马豪、桃妩为首的另一派则认为可以在小心试探一番后进去看看,既然机关是出现在在物归原主之后,而不是之前,带有恶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时双方谁也无法说服谁,只好将决定权重新交给杨柳自己。
杨柳双手叉在胸前嗯了半天,才终于道:“还是听大哥他们的,不进去了。”
莫毅和顾盼儿等人顿时松了口气,葛秋水那边怎一连串倒头叹息,武道一途,错过的机会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
因为突然出现的机关,不打算冒险的杨柳还是在莫毅的要求上穿上了纸铠。
“哎呀,大家不要这么失望嘛,我这就给大家伙搬它十七八件上好兵器出来。”
说完,杨柳背着竹箱,在哗啦啦铠甲声中返回墓室。
“杨柳,兵器库就别去了,不安全。”莫毅喊道。
“放心大哥,我一定离暗道远远地,保管没事!”杨柳边跑边转身笑嘻嘻的挥手。
见小丫头心意已决,莫毅只得叹了口气,一旁顾盼儿却是笑道:“公子,你这生怕小柳儿磕着碰着的样子,哪里是把她妹妹呀,分明是在当闺女养呢。”
莫毅尴尬一笑,“咱们都是一家人,担心彼此安全是很正常的事情。”
杨柳回了兵器库,刚跨过门槛就远远绕开黑乎乎的暗道,屋子左手边,成排的兵器整齐的摆放在架子上,虽然没有单独陈列,但光看那肉眼可见的精致细腻,就不能看出都是价值连城的法宝。
“卫青用剑,盼儿姐姐用棒,我自己用刀,空海和尚用降魔仗,大哥则是剑也用刀也用……”杨柳咬着指头喃喃念叨,最后被兵器架上的百十件兵刃搞得眼花缭乱,干脆也不挑了,抱起一把一股脑全扔进竹箱里。
也幸亏都是些品级不俗的兵器,分量很轻,要不然换成寻常的寻常兵器,杨柳这般胡来,非把腰闪了不可。
正当她背着二十几把刀剑枪棒打算离开的时候,路过暗道,一杆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长枪因为插得歪斜,转身时枪头直接磕在门上,当的一声翻出竹箱,径直掉进黑漆漆的暗道。
杨柳哎呦一声转过头,就听得暗道里长枪啦啦啦摩擦石阶往下滑落,不一会儿,又在砰地一声章重归寂静,似乎是撞上了墙壁。
“诶,好像暗道里没有机关哩?”杨柳小心的朝暗道里探下脑袋,又匆忙收回,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摘下竹箱,跑到右手边的房间搬来一个木枰,想也不想,直接丢进暗道。
供人跪坐的木枰足有十几斤重,砸在暗道石阶轰隆隆往下滚,四壁声音回荡,听着就跟大石头从山崖滚落似的,很是吓人。
杨柳趴在地上等了片刻,便听到跟之前长枪撞墙极其相似的嘭的一声,再次确认没有暗器机关激发,这才扶着头盔起身。
“既然没有危险,那我干脆下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好宝贝哩,到时哪怕大哥用不着,我还可以卖给赵栋梁嘛,又是一大笔进项。”
想到一大笔银大钱,杨柳的眼眸子都发出亮光,打气似的拍拍纸铠,觉得甚是坚固,便鼓足勇气晃亮火折,朝暗道走去。
暗道狭窄,长宽只够一名成年人通过,杨柳个子还没开始抽条,到没觉得多窄,一步一顿的朝底部走去。
沿着石阶绕了两圈,杨柳便看到两扇红木大门,觉得宝贝肯定就藏在门后,便拾起地上那支长枪从远处轻捅门环的位置。
“吱~”的一声,大门便被轻易的捅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