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释药剂的改良要比预想中的快得多。
很久很久之后，罗什都依然记得这个对于整个人类——无论新人类还是旧人类——都十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天。
这一天的早上，天上下了这个冬天倒数第二场雪。
他的秘书蒂凡妮给他倒了一杯最近在安大略市的新人类之间十分流行的重口味咖啡。
据说是在最南端的多克多市咖啡园种植出来的优质咖啡豆，更符合新人类的口味。
旧人类会觉得它格外苦涩难以下咽，新人类却觉得刚刚好。
跟着咖啡一起放在他办公桌上的，还有当日的报纸和他一天的工作安排。
他端起咖啡吹了吹，眼神睨过桌面上摆得端端正正的今日工作表：
“6：00——6：30，会见安大略市军工代表，商谈军备事宜；
6：40——7：00，签署部分宝藏转让协议；
7：00——7：15，与安大略军各军长共进早餐；
……
9：00——9：30，到实验室与埃博拉博士会面；
……”
工作安排的第十项上，小小的打印字体，用红色标注了记号，提醒着他今日要依照约定去埃博拉的实验室。
几天前，埃博拉就派了助手跟他敲定了今天这个安排，想要交流下关于缓释药剂改良方面的细节和需求。
似乎说是取得了一些关键性的进展，但是来报告的丧尸亲卫又完全说不清楚。
所以他才决定亲自去一次。
毕竟是最关键的实验，能不能尽快把握时局先机，这一点至关重要。
他轻轻在这一条上点了点，喝了一口咖啡，再次确认了一遍工作安排后，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报纸。
刚刚5点钟，时间还很充裕。
这是他一天里难得的休息时光之一，他习惯一边喝咖啡，一边从报纸中获取对自已有用的消息。
通常这个时段，是不会安排任何人来打扰的。
他惬意地让自己放松地陷进椅子里，任咖啡的热度顺着食道往下流淌。
丧尸其实是并不能够品味出咖啡的香醇滋味的。
但是随着社会的逐步稳定，深藏在人类本质里，爱好享受的劣根性再度萌芽。
咖啡便又成了新人类上层人士的宠儿。
其实品不出香味，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滋味难以言喻的样子。
罗什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爱咖啡，却不是爱香味。
他爱的是这圆融的热度和苦涩。
所以专门找了这种新品种的咖啡来喝。
上次方小天来的时候他用这个招待方小天，差点让方小天吐出来。
惹得他哈哈大笑。
此时，他却顾不得品味这苦涩，反而目光猛地盯上了报纸中的一条消息：
“多克多沦陷！251区又下一城！”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
多克多这么快就沦陷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这个消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咖啡放了下来，用两只手拿住报纸，展开来仔细又看了一遍。
没错！
巨大的标题，白纸黑字，无一错漏。
的确是战败无疑。
一丝喜悦迅速爬上了他的眼角，让他忍不住拍了桌子一掌。
“好！干的好啊！”
他欢喜地叫出声。
办公室的门应声打开，秘书蒂凡妮走了进来。
“将军，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罗什看了她一眼，喜悦地摇摇头，“没事，看到一则喜讯，有些激动。”
“将军说的是多克多沦陷么？”蒂凡妮问。
她是罗什执掌安大略市之后培养起来的秘书，对自己老板的喜好还是深有了解。
尤其是在局势上。
一向把握精准。
这也是罗什欣赏她，甚至不惜力排众议将身为旧人类的她提拔为自己的贴身秘书的重要原因。
罗什给了她一个赞许的表情，“你也看过早上的报纸了？”
“是啊，不然怎么能做一个合格的秘书呢。”蒂凡妮俏皮地说着，上前为罗什的杯子添满咖啡，这才轻声说：“我听说这次德古拉大公爵是真的震怒了呢，德古拉市的军长被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哦？”罗什有些意外，“知道为什么么？”
他有意考考这个小姑娘。
“听说因为多克多下雪了的缘故，他原本设计的包围圈行动缓慢错过了最佳时间，被251区的旧人类军团钻了空子，提前拿下了多克多，腾出空来还反手将包围圈击溃了，为此丧尸军团似乎遭遇了重创，已经全部退回到更往北的魁立克市重新布防了……”
蒂凡妮脸上带着娇俏的笑意，口齿清晰，侃侃而谈。
“……原本计划用来做旧人类埋骨地的多克多却成了丧尸军团自己的断命场，换成谁都会暴跳如雷吧。”
她说完便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自己只是简单的陈述，点到为止。
节奏和分析都把握得恰到好处，让罗什忍不住赞许地瞄了她一眼，微不可察地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秘书教好了，将来必成大器。
罗什心想。
况且，她还愿意为了这份工作努力的拓展自己的情报网络，尽力拿到那些自己不屑于注意却又往往十分有用的小八卦。
比如她刚刚说到的，德古拉大公爵的暴怒。
“的确是个好消息啊……”罗什笑了笑，抖了抖手中的报纸，“……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咱们的缓释药剂能够改良成功就好了啊。”
蒂凡妮微笑着道：“说到这个，倒是我疏忽了，原本进来就是为了告知您，刚刚实验室送消息过来，缓释药剂已经改良成功了，埃博拉博士希望您能亲自过去看看。”
其实这么重大的事，她怎么可能疏忽呢，不过是挑最恰当的时候才说而已。
这样既能显出自己的稳重，又不会耽误正事，一举两得。
罗什果然十分惊喜：“真的？”
蒂凡妮点点头，“是，您按照约定的时间赶过去就来得及。”
“不不不！”罗什激动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通知9点钟之前安排见面的所有人，所有的会面安排全部延后……”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的工作安排表上重重地点了点。
“……我要先去实验室！”
蒂凡妮意外地飞快扫了罗什一眼。
这么急切的大幅度调整，看来自己的老板的确十分在意实验室的进度。
甚至将它放在了在自己看来更为重要的军工交易之前。
她心里飞快地思考和学习着，然后迅速恢复了得体的标准微笑。
“好的，先生！立刻为您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