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审讯室里。

萨其尔站起身，将枪收起来，然后缓步走到木架前，仔细端详木架上这个人的脸。

这是个皮相不错的男人。

就算是在旧人类之中，也称得上丰神俊朗。

阿琪玛被迷得神魂颠倒也并不奇怪。

他想到这，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可惜啊，到底已经走到了进化者的这一步，这副好看的皮囊迟早也会变得千疮百孔，不复俊朗了。

他感慨地想着，俯身将一旁的水桶拎了起来。

整整一桶凉水泼在这个男人身上，让这个陷入昏睡的男人猛地清醒了过来。

他迷茫地环顾四周，最终将视线定格在萨其尔的脸上。

“萨其尔？”

他意外地问。

“米林奇，正是我。”

萨其尔面色平静地说。

仿佛在跟一个失散多年的老朋友互相问候一般惬意。

可是这个被叫做米林奇的男人却面色大变。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再次环顾四周，惊慌渐渐爬上了他的脸，“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萨其尔退后几步，坐到了凳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惊慌失措。

最终，他看见了地上阿琪玛的尸体。

他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愣怔了半天后，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杀了她？”

“谁？”萨其尔明知故问道。

“阿琪玛！你杀了阿琪玛！”米林奇激动地吼道。

萨其尔摇摇头，盯着米林奇的眼睛道：“你说的不对，杀了她的人不是我。”

“这里只有你和我，不是你还会是谁！”米林奇挣扎着想要挣脱困着自己的绳索。

萨其尔笑了，“不是我，自然是你。”

米其林呆了呆。

“这不可能，我被捆着，怎么可能杀了她！再说，我有什么理由杀她？”

他摇着头否认道。

萨其尔再次摇头，笑着道：“你的确不是亲手杀的她，可是她却是因为你而死，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阿琪玛会是这种死法。”

米林奇惊呆了，半晌才挤出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发现了你是个间谍，她如果不死，你就会暴露。”萨其尔表情一变，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严肃地道：“不但你会暴露，我也会，到时候整个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没错，他其实才是斯坦图市里最大的间谍。

甚至为此潜伏了很久很久，久到有的时候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个埋藏很深的间谍。

251区投放进丧尸第三区的间谍负责人之一，负责刺探斯坦图市的丧尸军团机密，并且联络其他底层间谍，为他们创造更好的发展机会掩盖身份，以便获取更多情报。

这就是他的使命。

为了人类的复兴大业，他甘之如饴。

“不，不会的，阿琪玛那么爱我，她不会让我暴露的！”

米林奇不相信地道。

“米林奇，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下令清查自己人？”

萨其尔望着自己的双手问道。

他的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成为丧尸之前，是一双十分迷人的手掌。

可是如今，却变得面目可憎。

米林奇摇摇头。

“是为了保住更多咱们的人，让咱们的人都在一起。”他说。

“那也不用杀了阿琪玛吧……维持之前的状态不是很好么？”米林奇绝望地问道。

“不不不……”萨其尔摇头，“251区已经开始了进攻计划，斯坦图已经握在了251区的手中，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丧尸军团是一定会将咱们分散开安置的，那时候咱们多年心血必然就要白费了。”

米林奇呆呆地看着萨其尔，不敢置信地道：“所以咱们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被打散编制，是因为你做了什么？”

“我杀了格鲁特。”萨其尔笑了笑，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

米其林痛苦地望着地上的阿琪玛道：“那么你只要杀了格鲁特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杀了阿琪玛！她是无辜的！”

萨其尔仿佛在看一个撒泼打滚的小孩子一样，不屑地朝着米林奇笑了。

“这么多斯坦图的高层指挥官里，只有阿琪玛和格鲁特不是咱们的人，所以他们必须死。”

他说。

“你把他们都杀了，是为了什么？”

米林奇看着萨其尔，眼睛里满是泪水和血丝，眼神中的情绪十分的复杂。

“自然是为了给251区打开第一防线，让251区的军队可以长驱直入进入丧尸第三区的腹地喽。”

萨其尔笑眯眯地道。

“这样一来，德古拉大公爵一定会发现的，很快就会找到你的头上，对你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米林奇冷冷地道。

萨其尔笑着站了起来，走到米林奇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什么好处！这个世界已经随着丧尸病毒的爆发彻底的烂了！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儿！我只是想要帮助人类重建秩序！重新拿回属于人类的东西！而不是任由一群肮脏的丧尸怪物来统治这个世界！如果我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可以帮助人类打败丧尸军团，那么我为什么不做！为什么！”

“就让我来告诉告诉你，一个真正的间谍，一个为国为民的间谍应该做什么！应该为了人类的自由与正义而放弃自己！而不是为了一点儿女情长就死去活来！你看看你！明明不记得和阿琪玛的往事，可是因为她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是感动了，心软了，放弃了一个间谍应该有的操守和职业道德！你简直可恶！让人失望透顶！”

他略有些激动地说完，放开米林奇，轻轻拂了拂衣袖，仿佛刚才自己摸的是多么肮脏的东西一样。

米其林嘲讽地笑了。

“真是可笑，你看你，好像我是多么肮脏不堪的垃圾一样。看看你自己，你也是一副丧尸怪物的模样，有什么干净可言？从本质上，我们都只是间谍，不管是为谁服务，我们都是间谍是奸细，是最见不得光的存在！谈什么为国为民！你的国早早就亡了！没有了！”

“你以为你一心付出的事业是多么高尚么？251区早就腐朽了，他们任由我们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丧尸，却只一心想通过我们套取情报！算什么道德高尚！”

“相反，阿琪玛虽然是丧尸，却能真心对我好！如果人能有心，就算是丧尸也有好的，如果人没有心，就算是人类也有恶的！谁又比谁高尚！所谓的251区，不过是一群打着重现人类荣光，却意图重新挑起战乱的疯子！他们本质上和当年屠杀人类的丧尸军团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251区对我们的控制是最终让我们变成这样冷血的你，那我宁愿选择让丧尸统治这个世界！”

米林奇激动地吼着，似乎要将一生的怨恨都宣泄出来。

“够了！”

萨其尔怒吼一声，拔出枪来，狠狠顶在米林奇的脑门上。

“闭嘴！”

他双目赤红，恶狠狠地警告米林奇。

“不！我偏要说！你愤怒只是因为我说中了你心里的话！你真可怜！为了虚无缥缈的所谓正义与和平，就将自己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碰！”

枪声想起的瞬间，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怔忪。

“不……米林奇，我不是……我是无意的……”

萨其尔惊慌地收起枪，手足无措地试图堵上米林奇脑门上的弹孔。

可是那弹孔里不断地涌出血和白花花的脑液来，堵也堵不住。

米林奇瞪着眼睛看着萨其尔，嘴唇蠕动着，仿佛想要继续说些什么。

可是最终，他瞳孔涣散，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彻底咽气了。

萨其尔后退了几步，发呆了半晌。

然后他的脸色恢复了平静。

他收起枪，在米林奇的衣服上擦干手上的血迹，将米林奇从木架上解下来，放在了另一侧的地上。

他取出身上的枪，塞进米林奇的手里，伪装成米林奇开枪的样子。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地上的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米林奇开枪打死了阿琪玛，然后又饮弹自尽一样。

希望死后你们能好好做一对情人吧。

我该做的，不能停。

他想。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从门边的阴影里拎出一桶早就准备好的汽油，拧开了盖子，纷纷扬扬地洒在了房间各处。

做好这些后，他面无表情地推开门，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划着一颗，头也不回地丢向身后。

然后他迈步走出了这个熊熊燃烧的房间，顺手关上门离开了。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