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前面的大厅里，萨尔娜有些焦急起来。

现在距离方小天离开这里，已经有四十分钟了。

胡夫也始终没有出现，这两个人，仿佛已经失踪了一样。

古奇安慰道：“不要急，你们已经回家了，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克拉克紧皱着眉，对古奇道：“将军，按你刚才所说的，我们难道真的一直都是，在和丧尸们，做着某种心照不宣的交易，彼此保持一种平衡状态，才得以生存的么？”

古奇做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叹道：“不然你以为呢？难道你真的以为，德古拉大公爵拿我们这些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么？想想杀戮乐园，如果他真的想把这座城市地下的人类都找出来，易如反掌。”

“那也就是说，我们的抗争，还有战斗，只不过是给自己的身上，多加了一些筹码？”

“你可以这样认为，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们的战斗是徒劳和可笑的，相反，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战斗，才换来了我们的壮大，可惜，现在这种平衡已经被打破，所以，我现在也不能肯定，德古拉大公爵，到底会不会进攻，把潘多拉，从这座城市里彻底抹去。”

大厅中，再次平静下来。

每个人都被古奇的话，所震惊了。

平衡，丛林法则，竞争者原理。

原来潘多拉多年的努力，只不过，是顺应了德古拉大公爵，和那些丧尸们的心意，才得以生存。

萨尔娜忽然有些心灰意冷。

如果真的是古奇所说的那样，那她宁愿现在就离开潘多拉，去另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

哪怕是战死，也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死得痛痛快快，而不是作为别人的傀儡。

“佩奇先生，您刚才说，德古拉大公爵是绝不会将这座城市里的人类杀光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多，缓缓抬起头，望着坐在她对面，那位高大的丧尸先生。

在她看来，这位丧尸的样子虽然有些可怕，但他却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自从他坐在这里，就没有碰任何东西，只拿了那一个盘子。

他不想让自己丧尸的身份，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这是一个有节操的丧尸。

小多的声音轻缓如微风，又像风中的银铃悦耳，佩奇也抬起头，和小多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但随后，他就低下了头。

他不想自己的样子，吓到这个如精灵般的小女孩。

“那是因为，德古拉大公爵曾经答应过罗莎夫人，绝不会杀光这里的人。否则，他将永远的，失去罗莎夫人。”

安静的大厅里，佩奇的话，像是一颗炸弹，让每个人都震惊了。

萨尔娜的脸色也变了。

“什么，你是说，德古拉大公爵之所以没有杀光这城市里的人，只是为了，罗莎夫人？”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威名赫赫的德古拉大公爵，第三战区的首脑，德古拉市的命名者，居然会为了一个人类女人，和这城市里的人类，斗智斗勇的共存了十几年。

不止萨尔娜，每个人的脸上，也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只有古奇的脸上，波澜不惊。

他叹了口气，直接承认了佩奇的话，是正确的。

“佩奇先生说的没错，潘多拉的存在，其实也是因为罗莎夫人。如果没有罗莎夫人，就算德古拉大公爵要维持某种平衡和法则，也绝不会允许潘多拉这样的反抗组织，在他的眼皮底下，存在这么多年。”

克拉克霍然转头：“你们早就知道这一切，却从来都不告诉我们？”

古奇摊了摊手，没有说话。

萨尔娜也站了起来，她冰冷的目光，就像已经看穿了一切。

“所以，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你们所说的一切，一直这么多年，都是完完全全的鬼话了。就算没有我们的战斗，没有那么多人的牺牲，我们也根本不会被彻底灭绝，不会被杀光。”

“可是你和胡夫一直告诉我们，如果没有战斗，没有反抗，我们就将会在丧尸的爪牙之下丧命，这座城市里的人们，也都会被杀死。我们所做的，是在维护正义，保护人类，我们是英雄，是这个世界的救星……”

古奇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萨尔娜的怒气已无法抑制，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听着这样的话长大，她也一直是在这么做，在她心中，胡夫和古奇，就是这座城市里，真正的英雄。

可是，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谎言。

一支枪，顶在了古奇的头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敬爱的古奇将军，一年前，我和我最好的姐妹，按照你的指示，带着十个人，去劫一批物资。那一次，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都死了。而在几天之后，我就发现了，那批物资竟然出现在了潘多拉的驻地。当时你对我的解释，说是其他人完成了这个任务。可是据我所知，后来根本没人代替我们去继续执行那个任务。所以，你现在是不是要告诉我，那其实是一次交易，你们，是用我们的生命，换了那批物资！”

萨尔娜在咆哮着，她的眼中几乎快要喷出火来，手里的枪死死顶在古奇头上，似乎只要他的回答有一点不满意，就会随时扣动扳机。

古奇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惊惶的表情，他依然很淡定。

然后，他再次叹了口气。

“我的孩子，这是平衡。”

他依然只用“平衡”这两个字，解释了一切。

克拉克手中的刀，也无声无息的横在了古奇的脖子上。

“平衡，为了这两个字，就用我们的十条命，去换一车物资，是这样么？”

古奇脸上开始露出苦笑。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依然在发展，在壮大，潘多拉的地盘越来越多，人员和武器也越来越多，我们保护了更多人的生命。”

“古奇先生，你是想说，潘多拉的发展和生存，是建立在做出必要的牺牲之上，是么？也就是说，你们是在获得了德古拉大公爵的准许后，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发展，所以，就必须按照他的意愿，去做种种的交易，是这样么？”

小多静静的看着古奇，问出了这番话。

古奇在她澄净的目光中，终于缓缓底下了头。

“是的，我的孩子，这是……平衡。如果不这样，我们就会被其他人替代，这里的人，也会死得更多……”

古奇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随后，他深吸口气，再次开口。

“是的，我承认，这是交易。我们用少数人的生命，换来了更多人的生存，我和胡夫，都觉得这样是最好的方法。”

“你和胡夫，都应该被绑在罪恶的十字架上，去见那些被你们所谓的交易害死的，潘多拉英勇的战士们。”

萨尔娜愤怒的低吼着，手中的枪又顶紧了些。

小多伸出手，轻轻拦住了她。

“萨尔娜姐姐，或许，他说的对。”

“你说什么？”

萨尔娜愕然转头，看着小多。

“我是说，或许，他是对的。如果不这样做，我们死的人会更多，也得不到那么多的物资。这座城市里的人类们，也将会生活得更加艰难。”

“如果你看见我的姐妹，当时是怎么死的，你就不会说的这么轻巧了。”

萨尔娜咬牙切齿，几乎在吼叫。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或许，你根本就不会认识你的姐妹，因为在那之前，你们就都已经，丧生在丧尸的爪牙之下。”

“你……”

萨尔娜还想反驳，但看着古奇的眼神，却是已经渐渐变了。

当年自己母亲被丧尸残杀之后，孤独无依的她，正是在一次丧尸的追杀中，被古奇所救。

那个时候，她只有八岁。

顶在古奇头上的枪，松动了一些。

如果不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平衡”，也许，她也早已死了。

可是……

佩奇在一旁，看着这几个人的争执，忽然也叹了口气，然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固然，胡夫和古奇，是对这些潘多拉的战士们，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但要是没有这个谎言，这个城市里的人类，又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生存状态呢？

没有人知道。

但失去了斗志的人类，无疑，很快就会成为一群毫无用处的人。

当然，也包括萨尔娜，还有克拉克。

“放下你的刀，兄弟，他是没错的。”

罗根也终于开口，轻轻拍了拍克拉克的手臂。

“不，他是错的。”

佩奇忽然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看着这几个人类。

几个人的目光又看在了佩奇的身上。

人类之间的争执，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丧尸开口了？

萨尔娜几乎瞬间就将怒气转移到了这个丧尸的身上，她调转枪口，随即对准了佩奇的头。

“不要！”

小多一声惊呼，但还不等她伸手去拦萨尔娜，忽然，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从大厅之外传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惊呆了。

罗根一个箭步冲到了窗前，向外望去。

“丧尸军图，开始进攻了……”

罗根的惊呼中，带着一丝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