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连上了。"魔镜觉得自己不出声提醒的话，镜子两端的人都不会打破僵持的状态开口出声的。

"我只有一句话，"萨莫清了清嗓子，"裴妮娜是我的，你是没有机会的，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最好歇了心思。"

"谁知道呢？"安东尼的轻笑从镜子那端传来，反问短促而有力。

萨莫握住魔镜，无视了它因为恐惧而不断颤动的镜身，将一股魔力输了进去，魔镜周身萦绕的荧荧光亮黯退了大半，萨莫也笑了，"谁知道？"

"命运知道。"

遭人惦记的命运——柳思南此刻正在灯烛高悬的威尔伯格夜市中穿行，身边跟着迈尔顿——离开裴妮娜和希尔这两对情侣之后他们两人常常一块行动，柳思南说是怕迈尔顿寂寞，迈尔顿素来也不是个喜欢宣扬自己主张的主儿，于是便随着柳思南四处瞎逛。两人穿行在人群中，似是有明确的目标，瞳中万家灯火过，仅有薄影留，直到他们走到一家酒肆，停下了步子，门廊上的红灯泡晕开的一片光才撒入眼底。

"走，咱们喝酒去。"柳思南掀开这家古色古香的酒肆的门帘，在晃出来的迷乱灯影下对着迈尔顿说。迈尔顿连连摇头，"我没喝过，不想喝。"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个中滋味如何。"柳思南看起来像是铁了心思要拉迈尔顿喝酒，迈尔顿推脱不过，被柳思南一把拽进酒肆，踉踉跄跄地差点绊在台阶上跌倒。

酒肆内还铺了一条小径，青石的砖路，两侧挖了小槽，潺潺流水上盛放着花瓣薄如蝉翼的红莲。东方风情的古色古香的摆设让迈尔顿想起了沉淀在记忆里的久远往事，想起了他出生的水乡小城，想起了早已逝去的父母，想起了带他去克里斯镇的师傅，还想起了许许多多不知今生是否还有机会再会的故人。

他其实撒了谎。他是喝过酒的。正是因为他喝过，他才对那干柴烈火下肚，七情六绪渡入愁肠的滋味望之却步。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双脚已经在阎王殿边徘徊的人，他怕什么呢？还怕这一句谎，怕这一夜愁肠觞中泛滥吗？他不应当怕，那年他那么小，跟着杨大榔头背井离乡喝那一碗拜别酒都不怕，今天在这个小小的镇子，小小的酒肆里，他又怕什么呢？

迈尔顿劝服了自己，走路的步子也稳当了起来，不再被萦绕鼻端的酒气勾着跑，而是大胆地迈进那烟雾朦胧，暗香迷醉的大堂里来。

柳思南不知去了哪儿，但是他给迈尔顿留下了沉甸甸的金子，迈尔顿没有拒绝，他收好了金子，今晚也是铁了心要喝酒喝个畅快的。

他在吧台边上坐着，穿红着绿的侍应小姐就围了过来，个个都是贴身的旗装，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的笑招摇夺目。但他一个也不看，只是盯着一片隔开的黑洞洞的内室，说："拿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