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吗？”当夏睿卿说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跪坐在书房中的矮桌旁。桌上放着烟云缭绕的熏香，味道很淡，能凝神静气。

“没什么事情，只是想参观参观。”牧空青四处打量着夏睿卿的书房，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角落。

“听说大人物都有自己的书房，想开开眼界。”牧空青像是在解释给夏睿卿听似得。

“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夏睿卿摇头，主动给牧空青斟茶。“尝尝。这是去年南下东晋时候，带回来的战利品。”

“夏大人还会打仗作战？”牧空青的视线落在夏睿卿身上，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惊疑。

“那倒没有。”夏睿卿自嘲的笑笑，“我一介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上了战场只能给军队拖后腿的货色。倒是很像看看千军万马，两军阵前的景象。”

牧空青撇撇嘴，“夏中丞这么说就是在搪塞我了。古有张良萧何，今有北狄四谋士。他们可都是文人啊，不一样能上站场？”

夏睿卿笑了笑，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牧姑娘来恐怕不仅仅是参观书房这么简单吧？也不会无聊到问我这些问题。”

夏睿卿心里暗暗警惕，他总觉得牧空青话里有话，问题里都藏着难以分辨的陷阱。

“不知道夏睿卿是否爱国？”牧空青突然问道。

爱国？

夏睿卿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当然啊！北狄给了我荣华富贵，又能保我衣食无忧，我当然爱国了。”

牧空青脸色微变，眼神灼灼的盯着夏睿卿说道：“我说的爱国指的是南国。”

“东晋？”夏睿卿脱口而出：“那样昏庸无能的国家，就算是不要也罢！”

这样的说辞他不知道在多少种场合，和多少样的人说过了。算是最官方，也最标准的回答。

同时，夏睿卿暗暗警惕，恐怕牧空青不仅仅是“救命恩人”那么简单了。只是相识不久，她又为什么这么急着问自己这些在北狄境内算得上反动的问题？

她另有图谋，还是自己暴露了什么？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夏睿卿都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策略。

“好没有骨气的汉人！”牧空青顿时脸色大变，指着夏睿卿的鼻子骂道：“难怪东晋偏安一隅，都是你们这些无能的男人惹得货！”

夏睿卿微微一愣，摸了摸鼻子无言苦笑。

“你还笑得出来？”牧空青冷哼着说道：“我一个女儿家，都能投身光复中原的大业，你凭什么不能？难道荣华富贵，当真要比骨气还重要？魏晋的风骨，都被你们这些文人给丢光了！”

夏睿卿不由得暗暗发笑，恐怕她不知道，坐在她面前的就是东晋光武七子之一，北狄所有卧底的头目！

不过，夏睿卿倒是能确定一点，这个叫牧空青的女人，恐怕是目的不纯吧。可是她这样操之过急，难道就不怕被自己发现？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是个“爱国人士”？

“牧姑娘就不怕我把这些事情告诉蓬莱山？要知道，我可是刚刚举报了自己的义兄赵弘啊。”

夏睿卿举报赵弘那件事情，在刑襄城内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夏睿卿赢得了莫赫人的称赞，却收获了汉人的骂声。

那些还生活在刑襄城内为数不多的汉人们，不知道在背后怎么戳着夏睿卿的脊梁骨破口大骂。

“我要是会害怕，还会出手救你？还敢和你回府？”牧空青别过头，神色高傲。

有那么一瞬间，夏睿卿真的动了向牧空青和盘托出的念头。可多年卧底培养出他谨慎小心的品格，这种冲动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牧姑娘，今天的话……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姓夏的，我不怕告诉你，我是仙门府的人，也是东晋光武卫的密探！”牧空青盯着夏睿卿，表情很是认真。

夏睿卿看着牧空青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差一点捧腹大笑。可他还是忍住，不动声色的问道：“仙门府？可我看你用的招数，和仙门府大有不同啊。仙门府主张以气化劲，气息延绵不绝，力道自然如山川河月连绵不断。可你出招的时候，力气速度虽猛，可后劲不足。如果修习了仙门府的《仙门秘法》的弟子，是不会出现你这种情况的。”

自己好歹也算博览群书，不敢说知尽天下事。可江湖上的事情有九分，都是逃不过自己的眼睛的。

“你怎么对仙门府这么了解？”牧空青瞪大眼睛，惊讶问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夏睿卿含糊的回答道。

“你说没错，可我是有意在外人面前隐藏自己。”牧空青说道：“我们仙门府这一次潜入刑襄城，就是为了配合光武卫的斩首行动！”

斩首行动？

要不是夏睿卿刚刚和东晋方面通信的话，他还真要相信了牧空青的鬼话。自己这个堂堂光武七子，都不知道这样的狗屁计划，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这样一板一眼的。

“牧姑娘，你醉了。这茶啊，也能醉人的。”夏睿卿故作糊涂，他打定主意暂时必须要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保持距离。

“你……”牧空青见夏睿卿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愤然离去，留下一道漂亮的背影。

“看样子该提前行动了。”夏睿卿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满脸苦笑。

他站起身，利用机关打开密室，一闪身钻了进去。他沿着密室内的小路走了一段，伸手扭动右侧墙壁上的烛台。

轰隆一声过后，左侧墙壁上再次出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这是光武卫内部通讯联络的密道，拥有完善的通讯系统。甚至可以利用里面错综复杂的密道，通往其他密探的家中。

可如果不是紧急事件的话，每个人都不会轻易出现在其他人的家里。

“查牧空青。”

夏睿卿在一根竹签上，用只有光武卫内部人员才能看懂的奇怪符号，写下了这一段话后，把竹签投入了通往丁字号密探的通讯密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