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关城外的血海大军围城已经一个月了,还是没有发起正式的攻城。
许多本来因为血海大军战绩而畏惧的将校渐渐重拾了信心,觉得其也不过如此。
拥有整个雍州作为后勤补给支援的他们不惧围城,萧正柱国等人已经在谋划着血海乱贼败了之后如何收复故土了。
萧家、还有其他几家有实力的家族各个成员在这一段时间积极活动,串联大小军头,各种封官封爵甚至封土封王的许诺被频繁地给出,和平的帷幕下刀光剑影,阴谋交错,让整个雍州的上层社会剧烈波动。
这些没有引起血海公会情报部门的任何重视。
在以往,他们这些上流人士的阴谋和纵横捭阖是够决定天下局势,进而影响千年万年后的人们,在历史上留下许多精彩的暗战和典故,或许会出一两个苏秦张仪那样的人物。
只可惜,时代已经变了,人间的主宰不再是少数人和少数家族。
尹关内,一个月未有攻城,守城的禁军营盘虽然还是森严,但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些许松懈,不时有得到许可的将校和传令兵进进出出。
一名刀疤大汉带手下的士卒拦下一人,冷声道:“小子,你去哪里了,给老子说说口令?”
“精忠报国。”
收敛自己的ID,一身大乾什长装扮的杨柳恭敬应答,一脸讨好笑容地递上一个小袋子:“督查大人,小的接到都头命令,去了城内办了一点军务。”
虽然面前此人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什长,但是人家衣着鲜艳,刀枪锐利,盔甲上绣有金文,这是萧柱国大人的亲兵标志,自是地位不同。
他将来如果外放,至少是营正一级的人物,就是他的都头见了此人都会毕恭毕敬,生怕哪天对方在上官面前随便吹些风就去了自己的大半条命。
刀疤什长接过布袋微微摇晃一下,里面发出有别于铜钱的碎银叮当声,至少有一两,脸色这才一缓:“军务?我看你是去找青楼的小娘们办军务了,还谈了一宿。”
身后的士卒传来一阵哄笑声。
杨柳面色一红,心里却放松下来,肩膀处即将滑落的尖锐细刺又悄无声息地缩回去,外表不露分毫。
“下不为例,别再让老子抓到你,到时候就算是你们黄都头是我表亲,事情也不好办。”
杨柳感激道:“属下知道,多谢大人。”
在三年之前他就已经脱离主战部队,配合宣传部门加入到地下战线当中,负责雍州战线,现在就是收网的时候。
顺便说一句,他和羊羊的妹妹二百二十年前在得意羊羊地强烈反对下结婚,最近因为感情不和刚刚办理离婚手续,一切都是在系统上操作完成,两人没有再见面。
杨柳等到这些柱国亲兵离开之后多看了一眼,这才走进自己的军帐当中。
里面九个士卒见他进来之后齐齐松了一口气,一名小个的士卒溜达出帐篷外,拿出磨石打磨自己已经有些生锈的长枪。
“杨指导,怎么样了?”附近的士卒问道,声音比蚊呓还要微弱。
“基本上完成了联络。”
杨柳郑重道:“我这次进城,一共联系了二十多人,他们都是我们隐莲潜伏多年的地下工作者,一日后就是我们发起总攻的……”
周围的士卒都露出向往和激动的神色。
简单的会议之后,这什的士卒在接下来吃饭、撒尿的功夫路过其他各什士卒身边的时候,双目对视之间有某种默契的神色一闪而逝。
杨柳本人更是频繁地出入营盘,以及附近的几都之内,没有人管他。
最后,他来到都头的营帐面前,等到亲兵通告,他进入里面,见到了一名正在伏案书写的胖子,恭敬道:“都头大人,卑下心头发痒,想要再进城一趟,还请您赐下手令。”
黄重武不可思议地抬头,小心向外打量几眼,见最近的亲兵都在数丈之外这才压低声音怒道:“你这几天已经接连出去十次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暴露的!”
“你贱命一条不要紧,但是会连累我!”
他越想越怕,恨不得现在就叫亲兵过来将此人乱刀砍死。
要不是这是家主亲自交代下来的事情,他早就杀了。
杨柳面色不变,也不回应,继续恭敬道:“大人,卑下实在是心痒难耐。”
“混账!给脸不要脸!”
黄重武脸色顿时一冷,把手放在刀柄上,一字一顿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你死了有谁会知道我做的事?”
杨柳没有在意,淡淡道:“大人若是想要我的命,那就拿去好了。只是我的事大人还是要完成的,不然黄家主那里您可不好交代。”
黄重武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到嘴边的话却再也无法出口。
黄家相比于以前的确是没落了,但要是处置他区区一个旁系族人没有任何人会认为不对,还要牵连妻儿。
除非他能够向陛下,不对,是向萧柱国告密。
这也不可能,不说萧柱国是何等大人物怎么能轻易见到,失去了家族,他黄重武什么也不是。
沉默良久,他丢出一枚手令,冷冷道:“这是最后一次。”
“多谢大人。”
杨柳淡淡一笑,接过他的手令,转头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恭敬畏缩的样子。
相类似的场景,在这十万禁军当中时发生,不过大多数只是基层的士卒所为,最多什长,很少能够影响到都头一级的人物,这让杨柳的串联工作更加繁重。
三年的时间,已经能够让血海公会的宣传部门进入到大乾禁军当中。
尤其是在这个血海已经占据十一州,即将彻底胜利的时候,血海的理论更是让所有基层民众向往不已,愿意为了即将的胜利牺牲,效果数倍数十倍于刚开始的时候。
不只是这里,就是雍都的皇宫当中也有一些血海者。
远处的一处瞭望高台上,黄得功默默地看着远去的杨柳身影。
“姐夫,我们这样做值得吗?”
他身边的一名青年面上有强烈的不甘:“血海王实在是太过于刻薄寡恩,我们如此真心投靠,为他做事,不惜冒着家族灭亡的风险。
他给我们的却只是区区两个不能世袭的从二品虚职而已!”
“祖上传下来的爵位,数千亩良田都没了,如此,即使能活下去,我们又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