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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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怀真听了王浣溪所说,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应兰风见状,对浣溪一点头,便回身追上,挽住怀真手臂,低头问道:“怎么了”

怀真垂眸不答,应兰风打量了她片刻,见她衣上仍有血渍,脸色雪白,不由想到方才那场惊心动魄,只怕也吓着她了,当下忙说道:“真儿不必怕,咱们先回府去,其他都不必理会。”

两人出了镇抚司,应兰风转头时候,便见先前来的马车贴墙边儿靠着,几个应府跟着来的车夫、小厮们,畏畏缩缩蹲地抱头,仿佛被鹰惊了的鸡仔,动也不敢动。

不远处的地上,似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有镇抚司的服色,也有通身黑衣之人而街头尽出,仍传来鼓噪喊杀之声。

应兰风吃了一惊,知道镇抚司的人只怕追到了然而听这阵仗,却仿佛更比先前越发闹得厉害,不知情形究竟如何。

此刻怀真也怔怔然四看,应兰风拉紧她的手,喃喃道:“这会儿恐不好就走,看这阵仗,只怕连九城畿防也动了,前面的街口儿或许给封住也未可知。”

这会儿,那些小厮们有大胆抬头的,见了他们两人出面,才缩头抱脑地起身凑上前来,满面苦色道:“爷您总算出来了,这可是吓死了人。”

应兰风道:“怎么说”

另几个家仆听了动静,也纷纷站起来。那小厮道:“正是小人们糊涂着呢,怎么镇抚司的爷们竟追着招财叔出来了偏招财叔又是那样凶神恶煞的,小的们都不敢认了,他竟不由分说杀了两个官差正打斗间,街上不知怎么又跑出那几个穿黑衣的来,竟挡住了凌大人他们那不是死在地上了”

说话间,笑荷也从车内跳下来,见怀真身上带血,忙跑到跟前扶着:“姑娘怎么了”

先前怀真跟应兰风因听见里头声音不对,便欲入内,镇抚司的门卫们本不肯放行,然而她原本便是来送香的,又且说那香有些古怪,要即刻入内告知不能耽误,因此便特放了她入内。

后来应兰风因听见招财挟持怀真的声音,便也不顾一切冲了进去。

怀真被笑荷扶住,却并不动,只是转头四看,应兰风怕她更受惊吓,便催她上车。怀真望见地上那横七竖八的尸身,却并不怎么惊慌,只是脸色极差,一言不发。

当下应兰风便派了个小厮前去探路,果然如他所想,街头的路已经封了,只能转往后而行,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才回府中。

话说就在应兰风同怀真离去之后,在镇抚司之中,王浣溪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门口,半晌一笑,转身往内欲行。

不料才回过身来,就见一人站在身后不远处,正笑吟吟地打量着她,浓妆艳抹,却不失明丽,正是胭脂。

王浣溪一愣,继而便若无其事地想要走开,却听胭脂笑道:“真真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

王浣溪皱皱眉:“我不懂这话。”

胭脂走前了几步,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点头道:“你明知道以唐大人的为人行事,是最公事公办的,那倭国女贼之情,更加事关重大,故而镇抚使才把你我也都拘在这镇抚司内,连日不肯放出,就是怕其中生出万一。你方才却对应大人泄露此情,却是何意”

王浣溪见她竟已经听见,昂首道:“应尚书是我义父,我对他当然不必万事隐瞒。何况今儿要引之人已经现身,女贼已死之事,自也不必再保密。”

胭脂笑道:“哦你就是因此才说出来的”

王浣溪不答,转身欲走,胭脂叹说道:“我只是提醒你,且拿捏好了分寸,你那些小聪明用在外头自然是很好,可别碰那不该碰的人。”

王浣溪止住脚步,回头看她:“谁又是不该碰的”

胭脂道:“在唐尚书眼里,谁是不该碰的,你自清楚。”

王浣溪挑眉道:“你说应怀真”

胭脂笑了笑,却不再说什么,道:“罢了,总之你且好自为之而已。”

好自为之,这四个字入耳,有几分熟悉之感,原本是昔日陈基也曾劝过她的。

王浣溪不由冷笑道:“你们倒都是聪明人,横竖她就是人见人爱的,我就是那上不得台面的然而今日的事你也见着了,若不是她,那细作怎会逃走我便是不忿,凭什么她就能轻轻易易地得了他的喜欢”

胭脂笑道:“因为她是应怀真,而你不是。”

这一句当真无理的很,然而却又最是有理,且最为管用。

王浣溪后退一步,一口气堵在喉头。

只听胭脂又淡淡地说道:“你不能指望这世间万事都如你之意,你自忖聪明,跟大多女子不同,自然强过她百倍,然而在唐尚书眼中,世间只一个应怀真罢了。”

王浣溪听到最后一句,眼中便透出几分狠狠之色。

胭脂望着她陡然而变的神情,却转开头去,看向那淡蓝天际,缓声道:“这尘世中,有一种男人,他的心里放的东西太多,其实并无余地存什么儿女情长,若似唐尚书,他的心里所有的只是家国天下,独有一处,是为了应怀真破例。”

说到这里,便笑了笑,又道:“你也算是伶俐之人,也算同他相识这许久了,自然懂得他是什么性情,哪里还会有暇再看别的女子一眼纵然你再伶俐,纵然你或者可以屡建奇功,只怕对他来说,你、或者这镇抚司的每一个男男女女,都是一样,只不过你是略微能干的那个罢了,他何尝把你当女人看过”

王浣溪听到最后一句,眼中早已经涌出泪来,只是拼命瞪大双眼,不肯叫泪落下来,然而满腔内竟是悲愤难以自禁,终究对胭脂叫道:“你懂什么你凭什么就这样说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婊子而已,连你也看我不起”

胭脂被她当面骂过来,却仍是面不改色,反而淡淡笑了笑,道:“我是婊子,然而在唐毅眼里,我跟你又有什么不同偏偏我这个婊子更懂你的心思,我劝你的言语,不过是因好心,叫你适可而止,玩弄小心机可以,别碰他的底线,不然,只怕你玩火。”

王浣溪胸口起伏不定,死死地盯着胭脂,仿佛恨不得将她撕碎,瞪了半晌,忽然说道:“你又为什么要对我好心”

胭脂对上她的双眼,这女孩子生得美,性情狡黠,不择手段。有点像是年轻时候那性情外露的自个儿。

同样对个不该的人动了心思,只是想来,她竟比王浣溪幸运的多,毕竟凌景深虽然骨子里薄情,然而逢场作戏的功夫极好,每一次同她相处,虽明知他毫无真心,却仍叫人身不由己地沉沦,自觉他一片真心相与。

然而王浣溪遇上的人,看着是个最深情好相处的,然而却竟不能用一个“薄情”来形容,而是不折不扣的“绝情”。

凌景深利用人的时候,尚且会甜言蜜语,说些入了人心的体贴言语,然而唐毅那人,最可怕的是,他连笑一笑都不必,只一个无情的眼神,就能让王浣溪心甘情愿。

他就像是那天上月,一片清辉冷绝,却仍叫人禁不住仰头痴望,然而王浣溪又何尝不明白,这月光再触手可得,毕竟也再碰不到他一寸的,她只是仍不肯舍弃这梦。

虽说是婊子无情,可是胭脂望着王浣溪这般模样,心底反倒生出些怜悯之心来。便道:“我并不是对你好心,或许或许是想我已经吃过了的苦楚,难忍心看你再一步步而去罢了。”

王浣溪咽了一口气:“你你喜欢的是凌镇抚使”

胭脂微微一笑,低头整了整衣襟道:“我这种人,哪里敢说一个喜欢如今能出入镇抚司,每日得见,也就罢了。”

王浣溪听到这里,双拳紧握。这淡淡地一句话,却仿佛刀剑似的刺进心头,胭脂是在说她自个儿,可又何尝不是在说她

胭脂本还有话欲说,然而想了想,只道:“今儿的事,我不会对人提及,可保不准唐尚书会知情,以他的心性,只怕立刻便猜到你的用意”说到这里,便一点头,才方去了。

王浣溪目送胭脂离去,呆站原地,竟无法动一步。

此时此刻,心中便想起上回陈基领着她去礼部之时的情形,当时她心中忐忑,不知究竟等待自个儿的是什么。

彼时,是唐毅在上,问道:“还记得我上回问你的话”

王浣溪一愣,满心里糊涂,心乱如麻,又哪里想得到什么只猛然抬头望着唐毅。

他只仍是风轻云淡地望着她,无恼无喜,别无表情。

王浣溪福至心灵,忽地说道:“您曾说过,让我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唐毅问道:“哦你已经想清楚了”

王浣溪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声来,就如此静默着,她仿佛能听见门口风吹的声响,大概是陈基站在门边儿,衣袖在风里微微有声,不知是不是他叹了声,风尾里竟有若隐若现地一丝轻微叹息。

王浣溪道:“上回陈主事曾对我说,大人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唐毅仍是漠漠然听着,眉睫都不曾动一下,王浣溪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他:“我只想想让大人认真看我一眼,认真把我看在眼里。”

唐毅闻听,这才微微地蹙了蹙眉,半晌道:“你出去罢。”

王浣溪听了,心中顿时凉透:“大人我什么也都肯做,也一定能做好,大人”

唐毅不等她说完便道:“够了。”

王浣溪停口,只死死望着,唐毅眼皮也不抬,道:“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做事之人,然而似你这般性情,恐怕只会为我添乱。上回凌府之事,我不愿追究,然而你自该明白,这也绝非默许。”

王浣溪咬唇,低下头去。

唐毅又道:“当初我同你说,须明白自己心中想要的是什么,心中想着你或许跟别人不同,不料,竟也不过如此你去罢。”

他淡淡地说了这几句,并未斥责辱骂她,然而竟比斥责辱骂更加厉害百倍,王浣溪本欲后退,却忽地又停步,猛地跪在地上,竟磕头说道:“求大人再给我一个机会,否则浣溪死也不能瞑目。”

唐毅沉默,片刻才问:“既如此,你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王浣溪呼吸急促,皱着眉,闭上双眼,往日种种如激浪奔涌而来,却又瞬间消退。

王浣溪的汗也落下来,不知是怕是急,眼中的泪也晃落,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自己说道:“我想我想不被人欺压,不被人瞧不起,我想凭我的意愿、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还想、想别人敬我怕我,我想高高在上掌握别人的生死”

她一字字说完,心凉了又凉,然而却松了口气。

上回在镇抚司内,假扮新罗女子诈那倭国细作,其中虽然身陷诏狱苦不堪言,然而自另有一种莫名之感,令她心中隐隐竟觉着喜欢看着那细作一步一步被自己所动,渐渐被她握在掌心里任意欺骗,心底那种滋味,再也说不出。

凌景深亲自教她如何取信于人,而看着她功成,那看着令人望而生畏的镇抚使,竟也会拍着她的肩头笑着赞许:“浣溪果然能干,合该是我镇抚司的人。”

那一刻她仿佛不再只是个罪臣之女,也并不是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而是一个无所不能的镇抚司中行走之人。

这满京城天下的众人,提起镇抚司来,哪一个不是闻声色变,然而她却赫然在此成事,且被镇抚使亲口夸赞。

她一直觉着自己所要的是唐毅的青眼,可这段日子她念念不忘的,却是在镇抚司内那种种经历。

当说出这些话来之后,她自以为已经没有希望了,不等唐毅吩咐,她已流着泪起身,便要自出门去,谁知他道:“你且站住。”

浣溪止步,呆呆不知如何,忽然听到身后唐毅道:“倘若如今我让你做的,偏偏是会被人欺压,被人瞧不起,名声尽毁,甚至会被人掌握生死你又如何”

浣溪睁大双眼,想也不想:“只要是大人吩咐的,浣溪都能做。”

当时王浣溪虽不知唐毅想做什么,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不管是那满城风雨议论纷纷,说她是妲己褒姒迷了唐毅,还是平靖夫人跟唐夫人的冷语跟责打以及后来终于,被美纱子掳走的那种种,几生几死,她都毫无后悔过。

或者这才是她想要的,这在寻常女子看来惊世骇俗、唯恐避之不及的经历,她却乐在其中。

只毕竟不忿。

尤其当今日,远远地看着唐毅竟为了应怀真那样不顾一切,看她遇险之时他整个人都慌了阵脚倘若唐毅是个彻头彻尾的绝情之人倒也罢了,只是为什么,独独竟为了那样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而她却不管如何都得不到他正眼瞧上一眼

上回在凌府,她费了点手段,才把屋里的丫头们都打发了不料他望着自己,迷迷糊糊竟错认为是应怀真。

手被握住之时,王浣溪还未醒神,只听他道:“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当时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如同做梦一样,狂喜过后,便反应过来他认错了人,可虽明知道如此,却仍是心跳的几乎要炸裂开来,于是点了点头。

他本病的无力,却在此刻坐了起来,猛然探臂将她拥入怀中,她听到他在耳畔喃喃情深,竟道:“怀真,好怀真我知道你不会这样狠心”

若非亲耳听见,又怎会想到,淡漠如他,端庄如他,高高在上如他,竟也有这种近似软弱之时,用这般带些小心而欣慰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虽然有那个名字,可那一刻仍是她此生最快活之时了,纵然死也甘心。

他毕竟病重,说完那一句话,已经气喘不休,力有不支,却仍不肯放开她。

往后一倒的功夫,便把她带的也倒了过去。

便在此刻,帘子外传来凌绝重重的咳嗽声。

惊醒这一刹美梦。

胭脂说的全对,美纱子之事,凌景深下了封口令,谁若透露分毫,格杀勿论。

而她也知道,以唐毅的为人,绝不会把这些事透露给应怀真,毕竟那只是个极寻常极柔弱的闺阁女子罢了,能经什么事儿又如何好把这等正经大事跟她说

可胭脂又说:世间只有一个应怀真。

镇抚司的士兵们上前,早把武四郎的尸身清理了,见王浣溪在此,便道:“王姑娘可是在寻什么”

浣溪回神,问道:“外头如何了”

侍卫道:“这细作原来还有许多同党,拼命拦着咱们的人呢然而有镇抚司跟唐尚书大人在,还有咱们若干兄弟,他们哪里挡得住呢,都伤的伤,死的死了。”

浣溪点头,又问道:“现在不见回来,可是还没有捉住主犯”

侍卫道:“那些贼负隅顽抗的厉害,正在全力缉捕,听说已经叫关了城门了,务必要一网打尽才好,姑娘这会子可别出去,街上乱的很,刀枪无眼的,不如这儿安稳。”

浣溪笑了笑:“知道了,你且忙去。”

那侍卫自去,王浣溪往后而行,且走且出神儿。

正走到半路,迎面便见胭脂同一个镇抚司侍卫而来,王浣溪想到她方才所说的话,心中滋味难明,却见胭脂望着自己,眼中透出焦虑之色。

王浣溪不解,便挑了挑眉,胭脂唇一动,却并未出声,只是扫了身边之人一眼。

王浣溪本并没格外留意,见她神色有些奇异,便也随意瞥了那侍卫一眼,见他微微低着头,只看见抿紧的唇跟挺直的鼻梁,瞧着先前是没见过的。

王浣溪见这侍卫相貌甚好,跟胭脂又靠得极近,不由语带嘲弄,道:“你这又是唱哪一出”

胭脂蓦地睁大双眸,她身旁那侍卫眉头一蹙,微微抬眸看来。

王浣溪只觉得他的眉眼自生得极英俊,可偏有一股说不出的冷肆邪意,竟叫人心头一颤。

这会儿,恰好有几名镇抚司侍卫从旁边巡逻而过,为首一人扫了她两人一眼,因都知道她两个身份非同等闲,因此两人自可在镇抚司中随意行走,并不加盘问。

胭脂跟这侍卫已经走到跟前儿了,而胭脂眼中的惊悸焦虑之色越发明显王浣溪却屏住呼吸,几乎无法动弹,无法思量,只是本能地迈动脚步

电光火石间,三个人擦肩而过,王浣溪自眼角余光中,看到那人眼神极冷,唇角微挑,似笑非笑。

就在这一刻,却听胭脂低低呜咽了声,王浣溪蓦然回首,见胭脂拔腿往前,竟像是奔着那些镇抚司侍卫而去,而这一会,她身边儿那侍卫抬手在她肩头一握,刀刃自后心没入。

胭脂一声也不能出,往前扑倒过去。

众侍卫本并未发觉异样,忽然见胭脂异动,才有人回头相看,猛然见是这般,顿时大惊,急忙拔刀冲来

王浣溪死死地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能挪动,眼见镇抚司众人跟那假侍卫战在一块儿,有人中刀,胸口鲜血喷涌,往后倒下,有人负伤,惨呼声在耳畔凄厉,但却并没有人退却。

可竟都挡不住这假侍卫之势,眼见他大杀四方般,如地狱魔神,踏着满地鲜血,竟一步步往王浣溪身边而来。

王浣溪踉跄后退一步,目光看到倒地的胭脂,半边身子已经被血染透了,王浣溪想叫,却叫不出声来,她虽然也算是经历生死,可毕竟还是头一次看这样活生生的拼杀场景,浑身僵硬战栗,只能在地上一寸寸地挪动。

正在那侍卫将到身边之时,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这假侍卫扬眉,当下一把将浣溪拉起来,困在身前。

与此同时,便见有人自前方屋子后一步转出,仍是大红色的蟒袍玉带,神色闲散,意态清雅,如此负手而来,宛若风流名士闲庭信步、赏花赏景,随时都能出口成章一般。

若不是身后那一队整齐的弓箭手一字列开,箭簇凛凛对准这处,当真是俊雅适意的可堪如画。

唐毅望着近在眼前的人,面上亦是似笑非笑:“我猜到你便会去而复返,毕竟满城警戒,反倒是这里最安全了只不知你我心意相通,到底是好是歹”

身后之人无声,浣溪却死死地望着唐毅,然而他自出现之时,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虎摸你们两只~

kikiathen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1202:58:40

ayask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1214:36:53

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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