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借着给成帝看病的名头,小唐领着竹先生,进殿面君。
寝殿榻上,成帝此刻恢复了几分精神,抬眸看着他两人,对竹先生道:“朕听闻你先前不是出京去了?如何这会儿又回来了?”
竹先生道:“回皇上,因路上遇了事,只得返回。”
成帝道:“哦?遇上何事了,竟能逼得你复又回来?”
竹先生虽然听问,却沉吟不语,太医院使在旁听着,因小声提醒道:“先生既然回来,不如也给皇上诊一诊?”
竹先生抬头看了成帝片刻,见老者苍苍,虽威严如昔,却依稀透出几分枯朽之气,竹先生便道:“不必了,诸位大人都是医术精湛、出类拔萃的医者,实在不必我画蛇添足。”
太医院使因不言语了。
成帝瞅了竹先生半晌,便挥手道:“你们都退下罢了,朕同竹玄自在说两句话。”
众人闻听,这才纷纷退了,小唐朝上行了礼,也便退出。
成帝竟未曾拦阻,等众人都退了,成帝才望着竹先生,道:“朕记得你,昔日你在太子东宫,为辅佐太子的,后来不知为何竟急流勇退了。”
竹先生道:“草民也不敢瞒着皇上,委实如此。”
成帝点头道:“先前听说肃王府内有个高人,朕就知道是你,只是为何你竟在肃王府,却并没去太子府呢,莫非已经绝弃故主了?”
成帝虽然迟暮,又且被毒害,身子已如朽木般,然而天生帝王威严,说出的话,隐隐透出刀锋锐利之意。
竹先生却垂着头,仍是不疾不徐说道:“草民在肃王府,是因同世子爷有一段夙缘,如此而已,何况草民自打离开太子府,就已经绝意不再涉足朝堂了,因此并无有背弃故主之说。”
成帝笑了笑,却又叹道:“然而你终究也没有能救得了殊儿,可惜了,那是个好孩子。
小唐听着她含笑娇语,心中隐隐地惶恐,却不愿让她知道,就说:“是以我该越发勤力才是……你觉着呢?”
怀真慌得敲他一下,道:“不许假公济私的。”
小唐本正凄惶,听了这句,却也不由失笑,道:“何尝假公济私了?那一次我不是全力而为?”
怀真经不住这话,偏他又是一本正经的语气,顿时脸上又且大红了起来,咬牙道:“你再这般口没遮拦,我就不理了。”
小唐见她娇嗔之态,便又在脸上亲了两下,才道:“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许给别人抱了,他也不成。”
怀真正也因为张烨忽然抱住自己,有些隐隐地心虚难为情,听小唐如此,便低下头去,嗫嚅道:“我、我不知张烨哥哥是怎么了……以后不会了……”说了这句,心里越发觉得对不住小唐。
原来前儿那夜,被阿剑无端抱到永福宫,怀真起初疑心阿剑是个内侍,那倒也罢了……可后来又觉着不似内侍,那无端给个陌生男子抱走,又糊里糊涂睡了一夜……虽然自觉并未有事发生,但毕竟说出去,乃是大不好的。亏得小唐只字不提。
偏张烨方才又是这般,怀真说了一句,心内愧疚,因摸摸索索,主动抱住小唐,仰头望着他,又发誓般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小唐垂眸,看着她双眸依依看着自己,仿佛在求他见谅似的,小唐心中一软,便道:“不关你事……其实不碍事的,是我自个儿……”说到这里,便摇头一笑,只抬手在怀真脸颊上轻轻抚过,道:“怀真没有过错,是我不好罢了。”
原来小唐虽不曾亲耳听竹先生对成帝说了什么,却也隐隐猜到张烨的来历……是以张烨抱怀真,算来没什么大碍。
张烨必定也是心中有数,故行此举。
怀真却不明白,疑惑看他:“这是什么话?”
小唐心中一动,便不去解释,好歹趁着她如今还不知情,倒可以行事。
小唐便笑看怀真,道:“若果然觉着错了,倒是可以弥补……”
怀真越发不解,问道:“如何弥补?”
小唐低下头去,在耳畔低低说道:“只要你晚上……”
怀真恨得举起拳头捶了他一下,才要呵斥,忽地见门口竹先生露面,怀真忙把小拳头缩了回去,佯作无事,只是一时半会仍推不开小唐罢了。
竹先生打量着他两人如鸳鸯一般,只是笑笑,道:“小怀真,我代张烨跟你说声儿,我们出去办件事儿,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且别担心……”
怀真挣不脱小唐,只好红着脸道:“去做什么事呢?”
竹先生道:“唐侍郎知道,你只问他就罢了。”
怀真抬头看小唐的功夫儿,竹先生又道:“唐大人,我且先告退了,此情改日再谢……”说着,拱手行了礼,一笑抽身退了。
怀真见竹先生走了,便问小唐:“竹先生说的是什么?你果然知道?”
小唐笑笑,道:“你听他弄鬼,我也只是一知半解罢了……横竖碍眼的人走了,这会儿……”
因见暖阁中再无别人,他便抬腿将房门关上,顺势抵在门扇上,低低说道:“看样子……不必等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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