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珍进了府内,便兴冲冲地去找怀真,还没进屋,就听到一阵琴声传来,淙淙叮咚,似显生涩,却也是极好听的。
张珍一喜,正好见小丫头出来,就问道:“妹妹在家?是在做什么?”
小丫头笑道:“珍哥儿来了,我们姑娘抚琴呢!”
张珍听了,喜得越发手舞足蹈,道:“妹妹越发能耐了,竟连这个也会了!可见我来的正是时候,正好也给我听一听长长见识。”
小丫头见他眉开眼笑,就也忍不住笑起来,就给他打起帘子,一边儿往里头说:“珍哥儿来了!”
屋里头听见了,那琴声便停了,张珍早窜到里屋,果然见应怀真坐在窗下的那张书桌背后,桌上放着一把半新不旧的琴。
张珍忙先说:“妹妹安好?……怎么不弹了,我正着急要听呢?”
应怀真便笑道:“我才重练这个,弹得都不成声调,只自娱自乐罢了,给人听了岂不可笑,幸好你也不太懂这个,若是会听,不知道笑成什么样呢。”
张珍果然拍掌笑道:“谁说我不会听?我觉着好听,心里头喜欢,那就是最会听的……难道非要说出个弯弯绕绕的道理才算会听的?你只快给我弹,正好给我赶上这个空子,可不放过你的。”
应怀真见他急切,便也不说别的,只道:“你倒是总有一番歪道理,偏叫人听着又能信服。”说着抿嘴一笑,因为天冷,就又把手搓了一会儿,才又起手,叮叮当当,又弹了一会子。
张珍在旁边听得,如沐春风,忍不住摇头晃脑,抓耳挠腮,喜悦之情无法言说。
应怀真停了手,见他是这个情形,一时也觉着好笑,便道:“阿弥陀佛,哪里就这么好听了,瞧你那个模样!倒像是个猴儿。”
张珍便起身跑到她跟前儿,说道:“妹妹,不是我夸,弹得真真是好,我也听过几次别人弹琴,都不如你这个好,以后我再来,你可再多弹几次给我听呢?”
应怀真道:“你又听过谁弹琴了?就敢说这话。还说再来……今儿怕又是逃学了?你留神家里头知道了打你。”
张珍笑道:“又打我做什么,我爷爷也知道我的性子,特说了只读书知道个道理就好了,不用非得去蟾宫折桂,何况我瞧着明年这阵仗,有小绝哥哥春晖哥哥佩大哥他们就罢了,我就是个陪靠而已。”说着便哈哈大笑。
应怀真看着他全无挂心的模样,倒觉着高兴,便道:“你这样说我倒是喜欢,凡事想得开最好了。”
张珍便又趴在桌子上,催着怀真再给他弹一曲,应怀真道:“我才学了这一个,还不会别的,等学好了,少不得再弹给你听,又着什么急呢。”
张珍闻言便也罢了,此刻丫鬟们早奉茶上来,张珍喝了两口,忽然想起在路上遇见郭建仪之事,于是便问道:“应伯父近来可好吗?”
应怀真点了点头,道:“因升了职,近来又更忙了。”说着,便微微地低了头,眉尖微蹙,如有心事。
张珍见她如此,便笑道:“不用担心,我……听人家说,那跟妹妹极好的唐三公子很照顾应伯父呢,对了,你可知道?当初应伯父被擢升侍郎的那天,唐三公子还特请他喝酒来呢,连我舅舅都说他在京内的人脉极广,纵然应伯父有什么想不到的,有他指点,一定也能顺风顺水,将来必然能当更大的官儿。”
张珍因想着郭建仪说的话,又不能直说是他说的,就这般说了一番,想让应怀真也高兴高兴。
应怀真听了,一怔,便问道:“是……刚被擢升侍郎那天,三公子跟爹喝酒了?”
张珍笑道:“可不是的呢?唐三公子人品不凡,难得的对应伯父青眼有加,真真是好,妹妹你高不高兴?”
应怀真勉强一笑,道:“的确是极好的。”心中却不由猜道:“那日父亲匆匆从外头回来,才立刻叫了三叔父过去说话,然后就……难道,竟然是唐叔叔跟父亲说了那件事?”
一时想到小唐笑意温润的模样,微觉一阵迷惘,忽然又想到前世那个“唐毅”的威严仪态,心中却又一凛,寒意自生,转念竟又想:“我怎么……竟忘了这个人是什么本质性情的呢?”
这一日,应兰风自工部回来,心中有事,缓步徐行,将经过一间院落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记得是昔日杨姨娘住着的。
杨姨娘是应夫人当日给了他的,那时候应兰风还有些年少轻狂,倒也十分喜欢杨姨娘的柔媚温顺,后来因为转了性子,一心科举,便淡了其他,等再中了举,又娶了李贤淑,到了泰州,杨姨娘却留在京内,两下里就更淡了。
五年后回了京,在杨姨娘上前行礼之时应兰风才记起来还有这样一个人,因跟李贤淑鹣鲽情深,便不曾再亲近杨姨娘,谁知道再一次放出南边儿回来,却已经是阴阳两隔了。
应兰风心中感慨,便迈步进了院子,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里头隐隐地有说话声音,应兰风忽然记起应蕊还住在这院子里,既然来到,便想着去看一看她,只不知这跟她说话的却又是何人。
应兰风东张西望,偏不曾看见一个丫头,便自己掀起帘子进了门,才听得说话声越发大了几分,只听是应蕊的声音,说道:“多谢二姨还惦记着我,怪不得素日里太太跟老太君都盛赞二姨贤惠仁慈呢。”
应兰风一听,才知道里头的是谷晏珂,果然,便听到谷晏珂道:“我倒要再跟老太君说一声,让再给你请个好些儿的大夫……都病了几天了,这样拖下去可怎么得了呢?”
只听应蕊咳嗽了两声,道:“是我自己的身子不争气罢了,父亲好不容易回来,我却没有办法去请安……真真儿的不孝。”说话间,就有几分哽咽。
应兰风听到是谷晏珂在里头,本不想进去,不料听到这里,心中便有些不忍,于是就站住脚,先咳嗽了声,才道:“怎么也没有人在?”
只听里头静了一静,顷刻,却是谷晏珂的丫鬟打起帘子,谷晏珂便从里头走了出来,见了应兰风,含笑盈盈,就低头行礼,口称:“表哥来了。”
应兰风道:“妹妹怎么也在这里呢?”
谷晏珂便低眉下去,温声说道:“因前儿大家都在老太君跟前儿,只不见了蕊儿,我又听说她病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表哥别嫌我多事才好。”
应兰风便一笑道:“说的什么话,倒是要多谢你竟有这份心意。”
谷晏珂便也微微一笑,道:“表哥说一个‘谢’字,我倒是惶恐了,当初还不曾深谢表哥相送我们上京……既然来了府中,自然就当是一家人了,何必说谢这样见外呢。”
应兰风听她话说的亲切动听,便只点了点头,谷晏珂因见应兰风特意而来,便不想打扰他父女两个,只说了两句,便借机告辞而去了。
应兰风这才到了里屋,却见应蕊已经下了地,正靠着床边呆呆地,见他进来,便忙要行礼,应兰风见她脸色不佳,便上前来将她扶住,问道:“怎么竟病的这样?可请大夫来看了?”
应蕊便道:“父亲不必担心,已经请了几个大夫了,都说不碍事,只是因病的厉害,连父亲回来了也不曾去请安见面儿,实在心里难安。”
应兰风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遍,却见这屋里并没什么摆设之物,至于被褥帐幔等,看来也略有些简陋陈旧,不似是个姑娘的闺房所在。
应兰风微微皱眉,便道:“你的丫鬟呢?我来了半天,怎么一个都没有?”
应蕊咳嗽了声,说道:“有的,只是方才去厨房里催促熬药了。因此一时也没有回来。”
应兰风见应蕊虽然大了许多,可比先前却显得瘦了,加上病着,更兼憔悴之意,细细端详一会儿,却并不知要说什么,就只道:“你且好生保重……我改天再来看你。”
应蕊见他要走,便唤道:“父亲……”语声依依,很是不舍似的,眼睛看着应兰风,双眸中泪光隐隐。
应兰风一怔,便略停了步子,应蕊凝望着他,半晌,才道:“娘已是不在了,父亲可知道?”
应兰风听了这句,心中不由地也有几分难过,便说道:“你母亲已经跟我说了。”
应蕊低下头去,眼中的泪便坠下来,隔了会儿,才说道:“母亲可跟父亲说了……娘是怎么死的?”
应兰风叹了口气,说道:“也说了。你……不必再多想了。”
应蕊听到这里,便才又抬起头来,对应兰风道:“我不知父亲是如何说的,但是我知道,娘不是个会下毒谋害别人的性子,父亲好歹也是知道些的。”
应兰风沉吟片刻,不想再提此事。
不料应蕊竟又说道:“这些年来,因父亲一直都不在家里,所以这些话,我竟不知该向谁人去说,如今父亲总算是回来了……”说到这里,应蕊便大咳起来,一时竟弯下腰去,浑身发抖,十分可怜。
应兰风见状,忙过来将她扶住,便道:“行了,你不必说了,横竖以后再说也好……先保养身子要紧。”
应蕊听了这话,便又流下泪来,抓着应兰风的胳膊,便道:“我这病,眼见已经是十多天了……竟不见好,我只怕……我也将步了娘的后尘,跟着她去了,这些话此刻不说,只怕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应兰风听她说的可怜,一时也觉着揪心,便只好道:“年纪轻轻地且胡说什么!……到底是何事这样要紧呢?”
应蕊按着胸口喘了两口,才含泪便道:“当初,娘得的那燕窝……原本是三房里送的,事发之后我琢磨查探了许久,才知道当时是三少奶奶、因为一事跟二奶奶起了龃龉,所以才特意送燕窝向娘示好,未必不存着气二奶奶的心。”
应兰风微微一怔,应蕊又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当时偏偏因为我不懂事的缘故,得罪了母亲,所以我娘得了这好东西,便要送给二奶奶去,顺势叫我向二奶奶赔礼道歉之意,我当时……很不愿意,叫我娘留下来自己吃,我娘反而斥骂了我一顿,说我任性胡闹,很该听二奶奶的话,我见她着了急,才答应了。”
应兰风有几分留心,便问道:“那燕窝上为何竟有毒?难道是三房要害你娘?”
应蕊摇了摇头,道:“并不至于,倘若三奶奶要害我娘,自有一百种法子,何必大费周章的在燕窝上下药?后来……到出了事后,我娘曾叫了我去,她问我……”
应蕊说到这里,声音也颤抖起来,应兰风问道:“她问你什么?”
应蕊道:“娘问我……有没有把要送燕窝给二奶奶的事同别人说过。”
应兰风浑身一震,忙凝神细听,只听应蕊哭道:“当时我对娘说……我曾跟老太君提起过,娘就不许我再多嘴此事了,只是那时我并不懂事,只以为二奶奶出面求情,事情自然就无碍了,谁知道老太君那边儿的确是应允了,但回来的路上,娘却自缢了呢!”
应蕊说着,便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应兰风也呆住了,见应蕊哭的可怜,便抬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按,道:“蕊儿……不要哭了。”
应蕊止了泪,抬头看向应兰风,忽然便扑在他的怀中,哭道:“父亲……”
应兰风心中叹息,只好将应蕊的肩头抱了一抱,便道:“你本就病了,再这样伤神,怪不得病总是不好。”
应蕊哭了会儿,便道:“父亲,我娘是被冤枉的,如今好歹父亲回来了,求您给我娘做主。”
应兰风眉头一蹙,便看向应蕊:原来杨姨娘这件事,李贤淑也是同他说了的,只是不知道应蕊这边儿的情形罢了。
李贤淑也并没有就说杨姨娘便是元凶,只是照实说来而已,可应兰风毕竟是在应公府长大的,只听李贤淑所说,便知道这里面必有内情,如今听了应蕊这样说,更是确信无疑了。
应兰风便道:“我听你母亲说起来,也觉得其中有令人费解之处,只是毕竟过去这么久了,竟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所为。”
应蕊听他如此说,便道:“父亲若是不回来,这些话我也是不敢对人说的……这两年我冷眼看来,动手的,多半便是……”
最后一声儿低低的,应兰风听了,脸色立变,道:“住口!可是胡说!”
应蕊见他动怒,便低下头去,只道:“我知道父亲必然是不信的……然而当初父亲在泰州时候,本就得罪了夫人,后来进府,因二奶奶的性情是那样,更有几番得罪之处……何况二奶奶的出身并不算好,众人又传说父亲的官职将升,若真的将来振兴家门,以二奶奶的出身跟脾性,不免被那些人耻笑……”
应兰风喝道:“越发胡说了!你母亲的出身又如何?谁乱嚼的这些?如今她依旧是四品诰命,谁还敢小觑半分不成?”
应蕊苦笑道:“父亲容禀,这些话难道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无非是别人风言风语的说的,我心里记下的罢了,当初二奶奶不计前嫌,亲自带着我去求老太君救我娘,这份恩情我是记住了的,自然也感激,但当初我娘要送燕窝的事,我只在老太君房里说过,保不准有哪个嬷嬷听了去,跟夫人通风报信,如果是夫人想要借刀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应兰风听到这里,便将应蕊推开,蓦地站起身来,道:“简直……”
应蕊挣扎着起身,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哭道:“蕊儿自知道这些话大逆不道,父亲若是不容,蕊儿也甘心领受,如今我已经病的这样,只怕再不几日,便追随我亲娘去了,只求父亲记住,我娘并没有做那些伤天害理的歹事,她是冤枉的。就算父亲不肯追究真凶,却也无妨,只要记住这一点儿,蕊儿便瞑目了!”
说到这里,应蕊便伏低了身子,额头贴地,向着应兰风磕了个头。
应兰风后退一步,心甚不忍,见她病躯颤巍巍地,终究上前又将她搀扶了起来,应蕊脸色发白,喘了口气,额头见了汗,情形越发不好似的,却仍是看着应兰风,又道:“爹且记着我的话……这件事,不是只跟我和我亲娘相关,委实是因为……若真的是夫人所为,这些年来,只怕明里暗里也有动作,是冲着二奶奶跟怀真妹妹去的,我娘不过是无辜遭殃罢了……”
应蕊说到这里,却又苦笑起来,道:“不知道二奶奶有没有把尚武堂的事儿也跟父亲说……那一次,玉儿妹妹硬拉着怀真去尚武堂看热闹,路上遇到危险出了事……她们偷偷私跑出去的事,也是夫人知道风声,逼着我向老太君说的……当时我没有法子,只怕违逆了夫人的意思,自己也……就等不到父亲回来了,这些年我不敢多亲近怀真妹妹,也正是怕越亲近她,反而越是对她不好,对我自个儿也是不好……只是我心里百般愧疚,却是无法的。”
应兰风虽然听说过尚武堂之事,可这一节却并不知道,如今见应蕊主动说起来,心中更是骇然。应蕊哽咽了会儿,才又停下来,道:“我并不是逼迫父亲如何,只求父亲留心就罢了……这两年来,仗着怀真妹妹跟唐府交好,得平靖夫人的青眼,所以那些人才不敢造次……只是外人再疼妹妹,妹妹却仍是住在府里,横竖一时之间,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府内看来安然,事实上如何谁又知道?若还不着意留神,只怕后面还会更有事呢。”
应兰风听到这里,十分动容。前儿因为酒楼上偶然听了一席话,他回来质问李贤淑……才知道李贤淑同怀真两个这几年里在应公府内过的如惊涛骇浪一般,这两天,应兰风心中也在暗暗思量此事。如今听了应蕊所说,果然跟先前李贤淑所说的情形对上了。
应兰风仔细打量应蕊,先前他本以为应蕊必然仇恨李贤淑,或者也少不了嫉妒怀真……却想不到她竟有这样的心性,又想到应蕊死了娘,偏杨姨娘又死的不明不白,应蕊又不敢十分亲近李贤淑,只怕这几年也过的十分辛苦。
加上此刻又病的如此严重,竟还生出了欲死的意思。
半晌,应兰风才叹道:“我竟然不知道……你这孩子竟然也是个眼明心亮的……心里更是藏着这许多话。”
应兰风停了停,又道:“罢了,这些年来……难为你了,你不必担心……以后爹自会留意。你也……安心养病罢了,其他的且都交给我来料理。”
应兰风说到这里,便重将应蕊送到床边,叫她自在躺了,又看了几眼,便才出门,正好撞见两个丫鬟有说有笑地回来,应兰风心中恼火,便斥道:“去了哪里,这半天才回来?让姑娘一个人留在房里,她又是病着,若有个万一又怎么说?”
两个丫鬟吓得忙跪地,其中一个说道:“因为厨下里熬着药,所以才去看药来的,并不是故意偷懒。”
应兰风便问道:“熬得什么药?又请的什么先生?”
两个丫鬟一一说了,又忙把药方拿出来看,应兰风看了一遍,见无什么大碍,便又道:“好生伺候着姑娘,若真的病的有个好歹,我唯你们是问!”两个丫鬟听了,战战兢兢起身,果然就入内去了。
到了正午,李贤淑回到东院,见怀真不在里,就同应兰风说起秀儿的事,道:“怀真只要那丫头再回来,你却说如何是好?”
应兰风沉吟半晌,终于说道:“既然她想如此,那么就叫那丫头回来就是了。”
李贤淑心中诧异,本以为应兰风会竭力反对,不料竟如此,李贤淑心中生疑,便问道:“先前你不是还想着……”
先前,应兰风早从应竹韵口中得知了那夜的情形,加上又听了进宝儿的禀告,此刻便道:“你也说怀真的脾气倔,这两天我见这孩子有些异样,只怕她已经猜到了,若还是不顺着她的意思,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来,倒不如且顺着她。”
李贤淑听了这句,微微地松了口气。便叹道:“也罢,留在身边儿也好,只是如今秀儿嫁过人了,只怕名头上又不好听,另外老太君跟太太那边……”
应兰风听到这里,反而冷笑了声,道:“故主念旧,便留下那丫鬟又如何,太太若是要管,你难道想不出法子来对付?”
李贤淑一惊,觉着这句话仿佛有些戳心,便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本来已经把太太得罪的不行,如今难道要我更得罪她?好歹咱们名头上要过得去呢。”
应兰风道:“我并没有让你当面掴太太的耳光,难道你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李贤淑皱起眉来,就看应兰风,只觉着应兰风跟先前仿佛有些不同,若是在之前,但凡说起应夫人,应兰风只怕总要劝她小心忍着罢了,如今却是如何?
且不说李贤淑心中惊诧,应兰风又道:“另外,如今杨姨娘都没了,好歹你也是蕊儿的母亲,且要对她多留意些才好……她病了这许多天,竟然总不见好,反瘦的形销骨立,竟像是大不好了……都是请的什么大夫呢?”
李贤淑听了这一句,越发惊心,看着应兰风道:“你莫非是在说我亏待了蕊儿?这些年来她总不跟我亲近,我莫非要上赶着去跟她亲热?”
应兰风见李贤淑如此说,不免想到应蕊先前所说的“怕戳夫人的眼故而不敢亲近怀真”的话来,便道:“你知道她没了亲娘,那孩子心里也是苦,好歹你上心些才是……不然叫外人看了也不像样。”
这话虽然听来不甚严重,但是细细想来,竟然有疑她之意了。
李贤淑同应兰风做了十三年的夫妻,从来不见应兰风如此相待,此刻听了,一颗心沁凉,本来想要大吵大闹一场,然而想到前日因怀真而起的那一场,此刻便更是无语,就只笑了笑,道:“二爷说的很是。”
应兰风见她虽然并不发作,但是面上凉凉地,知道她心里不舒服,想要安慰两句,又只是罢了。正在此刻,却见应怀真从外头回来,见爹娘两个坐在厅内,彼此两两无言,气氛神情也大为不对,应怀真心中疑惑,便问道:“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