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真就来到曲无容准备好的静室,位于水阁向阳之处。
静室内雪洞一般,就连并排的四张单人床也铺着雪白的床单,床头的位置摆着所需的手术器材,这些随着李真声名鹊起早就不是秘密。
将连夜赶制出的药品放在放置手术器材的架子上,很快,一排数个颜色各异的大肚瓷瓶有序地排列其上。
如同每一次,他身穿白袍,头发紧紧束在帽子里。
只见他回头对着门口道:“第一批准备治疗的姑娘准备好了吗?让她们带着自己的小像进来。”
楚留香很快回道:“已经准备好。”
话音刚落,门口四个高矮不一的女子鱼贯而入,她们全都穿着白袍,脸上蒙着面巾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李真笑笑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治疗之后再丑也丑不过现在,你们并无损失不是吗?暂且放开胸怀。”
四人听他如此说,不由略略松了口气。丐帮的人找上门,对她们说脸还有救,就已经让人意外,跟着前来也不过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渺茫希望罢了。
“现在将药丸吞下,静静躺在床上。等你们醒来之后,手术就做好了。”李真又道。
四人都蒙着面巾,李真无法判断她们的具体年龄,却还是安慰道:“门外有香帅守着,你们尽可放心。”
四人点点头,走到床边,拿起各自床头上的一颗白色药丸吞下,再仰面躺下。
李真从第一张床走到最后一张,将她们的小像逐个认真看了看,闭目沉思片刻,等躺下的四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时,才又重新睁开眼睛。
用提纯的高度酒液重新清理一遍手术工具及双手,他拉上口罩,来到第一张床边,拿起锋利的薄刃手指灵活地划开女人的脸……
室外楚留香、胡铁花、曲无容等人只听到静室内“嗤嗤嗤”切割皮肤的声音及“嘶嘶嘶”缝合的声音,而这些声音甚至掩盖了那些已经被麻醉的女人的呼吸声。这也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若是普通人缝合的声音是听不见的,那可是细如牛毛的毫针。
无名宝典的不断突破,使得李真运用内气行医愈加容易,不仅是因为内气的储存量大大增加,就是疗伤的效果也好了数倍。如果他愿意,哪怕不用药材,这种整容造成的伤口也完全可以用无名真气在三日内治愈。只不过,这些人显然还不值得他如此付出。
两个时辰后,第一批做过手术的人被移到旁边的病房内,李真又迎来了第二批、第三批……
这些人尽管已毁容,但损伤程度与秋灵素的也不过相差仿佛,而对李真来讲,除第一次需要构思用刀手法并具体到各个细节外,其他根本不具有任何挑战性。这就怪不得他一次比一次熟练,一次比一次快捷了。
等到黄昏时分,十几个毁容女子的脸都已经被处理好,只有曲无容与柳无眉还在犹豫之中。
见这两人还在犹豫,李真并没有催促,他能做的只是在对方内心深处放一粒反叛石观音的种子,至于这种子能不能发芽、长大,那就要看天时地利了。
从静室里走出来,李真扯掉口罩,见楚留香几人正惊奇地看着他。
“怎么?”李真不解道,“有什么问题?”
楚留香还没有开口,胡铁花就高声嚷道:“尽管不知道那些人的脸究竟能不能治好,治好后又是什么模样,但就凭你这一天的表现已经足足的神医风范了。”
李真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能不能治好,只要某出手,自然是能治好确定无疑。你是不是对神医这两个字有不同理解?”
楚留香笑道:“小胡,可千万别得罪了神医,江南的那个张简斋可是把我好一顿戏耍。”
胡铁花不以为然道:“那是人家专门为你设的陷阱,谁让你爱管闲事呢。”
李真笑道:“楚留香,这一点你同陆小凤一样,说不定能成为朋友,绰号就叫‘绝代双侠’。”
胡铁花嚷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双侠吗?”
楚留香瞪了胡铁花一眼道:“小胡,你怎么越来越不可爱了呢?也难怪高亚男不理你了。”
一提到高亚男,胡铁花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道:“她不理我我不要太开心,再也没人冲我逼婚了。哈哈,我太开心了,我好开心呀。”
一点红一直静静站着,犹如耸立万年的岩石,似乎这些你来我往的谈笑引不起他一点兴趣,但若是你仔细观察那双灰白的双眼,定然能发现有极淡的笑意从瞳孔里漾出,尽管少,但存在。石头人已经有了朋友,并且在朋友的影响下变成会笑的石头人。
“好了,某先去休息片刻。香帅,这里就交给你了,还请守好。”李真打断胡铁花的自嗨道。
楚留香忙点头道:“放心。这里有这么多人,不会出事。”
李真点头:“但愿如此。”
他又转向曲无容与柳无眉,道:“你们的脸还要动吗?尽快给某答复。某不日就要离开济南。”
“你要去哪里?”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李真耸耸肩:“无可奉告。”
胡铁花嚷嚷道:“哼,我就知道你没把我当好友。我的好友从来不会如此态度对我。”
李真鼻子里轻哼了声:“你也没把我当好友,我干嘛要把你当好友?”
楚留香不由失笑,这会的李真倒有几分孩子气,同谈到医术、为人治疗时的严肃认真、让人油然生出信赖之心大大不同。其实他不明白,这种气质后世称之为“专业”。
胡铁花眼睛一转:“那若我把你当好友,你去哪里是不是就能告诉我,然后邀我一起前往?”
李真惊讶道:“你要抛弃楚留香跟我走?简直难以置信。”
胡铁花瞪眼道:“他又不是我老婆,我为何不能离开他?你看起来比老臭虫好玩多了,跟着你肯定新鲜刺激。”
李真想了想道:“无所谓吧,你若是想跟着,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事稍后再说吧,某要去休息片刻。”说着,他拱拱手,去了另一间房,里面有床榻,有蒲团,更有准备好的热水、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