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也说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就不平静，想来想去觉得是不癫对他不设防，真心相待把他感动到了，想想不癫发现他的时候，虽然是差点把他折腾死，可的确是想要救他，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要是他发现一个脸部腐烂的人，未必会施以援手，毕竟不知道来历。

“无相，你是想师父了吗？”不癫看着无相，突然就不笑了，双眼竟然也变湿润，低着脑袋很是伤感的说道：“贫僧想师父的时候也会哭。自从师父圆寂后，就没有人照顾贫僧了，少林那群秃驴想让贫僧和他们一样念经，可又不照顾贫僧，他们最坏了。”

无相重重的点头，附和道：“对，秃驴没有好东西。”

不癫扭头看向无相，不解的问道：“那些秃驴也是不照顾你，还让你念经吗？”

“没有。”无相摇了摇头，苦笑道：“他们对你不好，就不是好东西。”

“对对对，他们对贫僧不好，就不是好东西。”不癫欢快的鼓掌，他虽然毕竟不是正常人，再加上从来没有接触过外人，心思单纯的像个孩子，没有丝毫的心机城府。

看着满脸开心笑容的不癫，无相也不禁莞尔。

原本不癫的一头银发打绺黏在一起，现在被河水浸湿后全都垂了下来，也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无相像是照顾小孩子似地，拉着不癫到小河旁，让不癫把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脱下来，而他把铜盆清理出来后打了盆水，把不癫给他重塑面容时剩下的白布当毛巾，搓着不癫身上的泥垢。

整个过程不癫都乖乖的坐在那里没动，呆呆的看着无相，目光单纯到难以言喻。

洗干净后，无相用布条把不癫的满头银发在脑后一扎，拿过小刀仔细的刮着不癫的银色胡子，好奇的问道：“不癫，你自称贫僧，你应该也是少林的和尚吧。”

“和尚就是秃驴，秃驴每天都要念经，贫僧不要做每天都念经的秃驴。”不癫

撅了撅嘴，回想了好一会儿就缓缓的开口解释。

不癫虽然是先天低能儿，但其实不过是中度弱智，三百多年前他四五岁的时候被父母遗弃，在山林中嚎啕大哭的时候，被一个老和尚捡到，发现他根骨清奇，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就收为弟子，带回少林做了小沙弥，传授武艺，还每天诵经给他听。

正是因为他智力有障碍，反倒心中无杂念，练起武来更是事半功倍。

他在少林长大，接触的都是自称贫僧的和尚，久而久之也就这么称呼自己了。

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听和尚念经，直到他九十多岁，师父圆寂了，他也就自由了，每天像只猴子似地在山林中乱窜，时间一长就连少林也不回了，干脆住在山洞里，渴了喝泉水，饿了吃野果子，偶尔嘴馋就跑到少林的灶房找食物。

这样的日子对正常人来说可能枯燥无聊，可对不癫来说却是充满乐趣，一晃三百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离开过这片山林，因为师父不让，他对外面的世界也不好奇。

“你活了三百多年了？”无相很是吃惊，他看着不癫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以为是天生毛发银白色，哪里想到不癫竟然活了三个多世纪，这已经不是老不死的，完全就是老妖怪啊。

“是呀。”不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无相喉咙滚动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只是失去记忆，不是失去了知识文化，生活常识还是有的，以前一直听说少林的十八铜人非常厉害，可没听说少林的和尚都如此长寿啊。

不过他倒也不怎么惧怕不癫，从第一次看到不癫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癫脑子有问题，四个月断断续续的醒来，他已经确定不癫的脑子就是有问题，不然刚才醒过来后，他也不会对不癫一点也不设防。

可是按照不癫的年龄来算，他怎么称呼不癫呢？

人是失忆了，但脾气秉性却是不

会变。

无相继续给不癫刮胡子，眼珠子却是乱转，刮完胡子后嘿嘿的笑道：“不癫，你救了我的命，给我重塑了一张脸，关键你还寸步不离的照顾我四个月，大恩大德我不能不报，你看咱俩聊的如此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结拜成异姓兄弟可好？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啊好啊，有福要同享，有好吃的我分给你吃，你也要分给我吃。”不癫兴奋的鼓掌，他对辈分什么的一点概念也没有，自从师父圆寂后，再也没有人给他洗澡刮胡子，自然会对无相产生亲近感，而且他把无相的脸折腾成那个样子，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好看，可无相都没有和他发火，他就认定无相是个好人。

“没问题，有好吃的你先吃。”无相毫不在意，找了三根银针给不癫，自己也拿着三根，就当作结拜时用的香烛了，拉着没穿衣服的不癫对着小河跪下，说道：“不癫，你年龄比我大一些，你为兄我为弟，我说什么你跟着我说就行。”

不癫兴奋的点头。

无相不再废话，立刻爽手中替代香烛的银针举起，高声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日我无相和不癫结为异性兄弟，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癫见无相表情极为严肃，也就有样学样，很是严肃的将无相的话重复了一遍。

三个头磕在地上，将手中的银针插在青石砖缝后，二人站起身来。

“大……”无相看向不癫，实在是难以把‘哥’字叫出口，倒不是他想反悔，而是不癫的年龄太大，他叫声爷爷都是占便宜。

见不癫不解的看着自己，怕他多想，无相急忙笑道：“不癫，你我已是兄弟，但此事不可声张，免得那群秃驴说你我结拜不符合规矩，以后我叫你不癫，你叫我无相，可好？”

“都听你的。”不癫毫不犹豫的点头，一点也不在乎怎么称呼，哪怕无相做大哥也没问题，只要能陪他玩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