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三日，玛格丽特女王命令维多利亚跟随自己前往千叟汇看戏。

千叟汇是亚琛市歌剧院区的一条街道，这里有五十多家剧院，有上千名歌剧演员在此供职，因此这条长街也被世人称作千叟汇。

老克劳福德歌剧院是千叟汇戏剧事业的翘楚，这家剧院每年有一千五百场演出，每张入场券都被哄抬到五个金币以上。王国最上层的十三家权贵在这里都有属于他们的包厢，无数的阴谋和交易在这里诞生。

女王此时已经换下了丧服，以一身庄重的紫色服饰面对世人。

维多利亚身着一套绿色和银色搭配的盛装，在容嬷嬷的搀扶下，跟在玛格丽特女王的身后，沿着盘旋的楼梯登上了二楼。

在红毯铺就的廊道里，玛格丽特与贵族们亲切地交谈，然后为他们引荐自己的新侍从——著名作家维姬·希雅·罗斯。

一切都是心照不宣的，既然女王不愿意公布小作家与自己的关系，那么识趣的贵族们也会体贴地忽视掉女王和作家的相貌是如此地相似。

当进入法兰克王室的包厢后，索嬷嬷与容嬷嬷将包厢的门关好，将包厢的帷幕遮好，然后就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

玛格丽特让维多利亚坐在自己的对面，而她们之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副《权臣传》的战棋。

“上午九点钟，临街的圣浮里亚大教堂会进行第三次‘教义争论’，可惜我是女人，不能在现场观摩。教宗加尔文给我提了一个折中的建议，让我在大教堂的后身，也就是这家老克劳福德剧院等待消息。”玛格丽特交代。

维多利亚看着桌子上那颗与自己，与玛格丽特女王神似的棋子“琳”，表情有几分尴尬。

“我们玩桌游打发时间。我来当城主，你来当冒险者，只要你能过关，我就给你一万个金币的无息贷款。我听说你在做生意，这想必这能给你提供一些帮助。”玛格丽特拿起了厚厚的剧本。

维多利亚一脸地难以置信，她们身在一家歌剧院的包厢里，等着大教堂来的重要消息，对精彩的歌剧表演置之不理，却用战棋游戏来打发时间，这样的做法无论怎么说都有些怪异。但金钱的诱惑驱使着维多利亚迎合着女王的童心。

出乎维多利亚的意料的是，剧院内的歌声、欢呼声都无法进入这间小小的包厢。她并不知道，索嬷嬷和容嬷嬷凭借着超卓的实力，联手布置了一个隔绝感知的领域。

玛格丽特为维多利亚设置了各种各样的障碍，以及各种各样的强敌，但维多利亚都凭借着过人一筹的掷骰子手法轻易过关。维多利亚虽然不能锁定骰子的点数，但是她可以让某个点数出现的概率比数学期望稍稍高一些。

九点一刻，索馨嬷嬷打开了包厢的门，神圣牧师伊布森走了进来，将一份会议记录交到玛格丽特女王的手上。维多利亚注意到，这份会议记录居然是用打字机打印的。

玛格丽特翻看了几眼，用一支碳素钢笔在上面圈注了一些文字，将这份记录交还给伊布森。

“我有这样几点意见，希望你记录在案。”玛格丽特道。

“谨遵圣喻。”伊布森垂首。

“第一，圣女兼有神人双重格位，是完整的神，是军神的化身，也是完全的人，此两种格位具各完备，合于一个位格，不混合为一个格位，也不相分为两个格位。”玛格丽特的话有些拗口，辞藻晦涩难懂。

“记下了。”伊布森的记忆力惊人，女王说过一遍的话，他就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了。

“第二，‘三位一体’与‘唯一论’并不矛盾，必须在唯一教会的教典中纳入‘三位一体’的理论。”玛格丽特强调。

“这恐怕不好吧？”

“我作为拜占庭帝国的头号敌人都同意了，你们还有什么顾虑？”玛格丽特嗤笑。

“第三，法兰克国王拥有唯一教会的领导地位。”玛格丽特紧接着又给教会来了致命一击。

“教宗大人不会同意的。”伊布森面露难色。

“如果他拒绝，我就在法兰克境内引入‘三一教’。”玛格丽特冷笑。

“您不能这样做！”伊布森叫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谈论些什么。你们今天的议题包括‘什一税’、‘加冕仪式’、‘圣婚’，你们不仅想从我的国库里拿钱，还想染指法兰克王权，最后还想将我这个寡妇贱卖给不列颠。”玛格丽特将面容隐藏在扇子后面，浅笑不已。

“女王陛下，我向您保证，唯一教会永远忠于法兰克王室。我这就去将您的旨意告知教宗大人。”伊布森身上有被针扎的感觉，他汗流浃背，急于脱身。

“不用着急，黎塞留主教会暂时代替我在会议上发言的，而且，今后，我将会获得参加宗教会议的权力。”玛格丽特合起扇子，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像维多利亚。

“那我还是您的仆人吗？”伊布森问。

“当然了，你是我在教会中培养的一棵黄金树。如果我想毁了你，让你直接回到教堂就可以了。以加尔文的为人，他会直接斩杀你。现在你只要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坐着，看你们的小小‘圣女’如何掷骰子就可以了。”玛格丽特让索嬷嬷为伊布森搬来一把椅子。

“你们说的圣女指的是我吗？”维多利亚问。

“是你，也不是你，我们会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你，但如果有人想求证的话，我们会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这样会更加神秘。”玛格丽特从桌子上拿起了厚厚的游戏剧本。

上午十点钟，神圣巫师卢卡斯来到了玛格丽特的包厢。

“托军神洪恩，法兰克及萨克森联合王国和属地的女王，查理曼联盟的元首，唯一教的保护者玛格丽特女王，您已经被教士团指认为圣母、三位一体的布道者、唯一教会的牧首。新任教宗黎塞留阁下向您致敬，并恳请你在下一次教义争论时能够莅临指导。”

卢卡斯的遣词造句虽然浮夸，却准确地传达出了所有必要的信息，那就是女王的全部诉求都获得了回应。

玛格丽特本来希望将维多利亚指认为圣女，借此巩固自己在唯一教中的地位，却不想教士们很干脆地将玛格丽特指认为圣母，这样她将来可以选择一个婚生子女作为圣子或圣女。

玛格丽特希望引入三一教的“三位一体”理论，有感于理论落后于三一教，唯一教也接受了她的建议。经由这次会议，唯一教的理论将更加完善，更容易被学者们所接受。

玛格丽特希望领导唯一教，教士们虽然不能废除教宗这个职位，但却将女王的亲信黎塞留推上了教宗的位置，同时也给了维多利亚一个地位相当的牧首的头衔。

卢卡斯还表示，唯一教会放弃收取什一税的权力，放弃为法兰克国王加冕的权力，不追求与不列颠王室缔结圣婚。他还隐晦地说了一句，前任教宗加尔文将前往毗邻哥特的地区传教，直到他被军神接到天国。

玛格丽特大获全胜，唯一教会自此成为了她手中的一张王牌。

她给伊布森和卢卡斯每人一小袋金币，将他们打发走了。

伊布森在离开的时候，牧师袍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卢卡斯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示意让他宽心。

心情大好的玛格丽特选择在桌面游戏中放维多利亚一马，她故意布置一些简单的任务，又或是在冒险中设置等级比较低的敌人，让维多利亚能够轻松地过关。

维多利亚就这样拿到了一万个金币的无息贷款，她准备用这笔贷款在图灵镇开一家魔法用品商店。

离中午用餐还有半个小时，玛格丽特让两个嬷嬷解除了声讯屏蔽，和维多利亚看了一会歌剧。

舞台上上演的剧目是《布鲁图斯》，讲的是古罗马执政官凯撒被布鲁图斯等人刺杀的故事。舞台上的“凯撒”被一群“元老”围住，身中二十余刀，最终倒地不起。他临终时的歌声让在场所有的观众为之动容。

看到这一幕，玛格丽特像多数女观众那样，泪流满面地咬着手帕。而维多利亚则像男观众一样，愤怒地挥动着拳头，如果这不是一出歌剧，那她早提起裙子，上台对那些“元老”们大打出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玛格丽特为维多利亚定了二十人份的食物。看着一个十三岁的小淑女吃饭，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玛格丽特故意将这个过程延长，以满足自己母亲的天性。

看来那个叫斯嘉丽的女人将维多利亚培养得不错，这个小美人落落大方，力大无穷，而且身手也不错，听她的老师说，维多利亚天资是中上等，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巫师。唯一的问题在于，斯嘉丽可能从来都没有给维多利亚提供足够的食物。不错这也不能怪那个女人，因为一个合格的母亲可能会为女儿置办许多衣服，但绝不会让女儿吃的太饱，一个身材肥胖的女子是很难寻找一个如意郎君的。

玛格丽特一边喝着红茶，一边胡思乱想，而这一幕，被一旁的两个嬷嬷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