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修斯慢慢睁开眼，在阳光晴朗、落地凸肚窗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前的病床。他没做梦，梦里也什么都不存在，但记忆清晰而真实地告诉他：在梅佩伦公寓经历的一切，仅仅过去两天。

两天，两天……

我靠！我居然睡了两天！

像睡久了头脑自然会变得混沌那样，尽管脑海里已经涌入记忆，但诺修斯还是花费了一小会的失神才重新整理好思绪。他额头开始泌出冷汗，环顾四周，洁白一尘不染的被单像是天使一样将他环绕，自己的后背与胸膛都被裹上纱布。

他愣了愣，记忆的最后，好像是拉杰尔用了什么魔法救治了丹安，而后开始用警察与医护人员来到弓街，有条不紊地处理起现场，而自己就是在这个时候昏厥的……

丹安呢？丹安是否还还活着？还有馆长以及兰德警官，这些人的情况究竟如何？诺修斯脑海里闪出一个又一个念头，他掀开被子，脚掌刚刚接触地面，冰凉至极的触感从脚心直传到头部，诺修斯一没绷住，下体失去控制，整个人顺势跌倒在地上。

“砰！”病房里传来一声沉闷的轰响。

“诺修斯……诺修斯！”病房的把手突然传开，传来两声叫唤他的名字，前一声表示疑问，但是后一声却透露出惊讶与愠怒。

“你究竟在犯什么傻？都残了半身还不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是想我扣你的薪水是不是？”来者竟然是绮罗罗，她见诺修斯在地上挣扎着，将他从新“塞回”被子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嘴角的幅度表示她正在嫌弃着这位“头号大功臣”。

这时的她不再穿那套宽大的巫师袍，而是穿了一套紫罗兰色的衬裙，绣有精致的蕾丝边以及荷叶式样的袖沿。这样一套全新的服装让她摆脱以往的神秘与不可揣测，倒更让她显得更年轻一些。

“绮罗罗？”对于她的到来诺修斯表示疑问，但诺修斯摆摆手，没有过多细想，准备进行第二次的“登录作战”。

“丹安好着呢！现在的她能吃能喝能跑能唱，不需要你这个智障哥哥的瞎操心！”绮罗罗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舌，不轻不重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馆长虽然受了点伤，但也并无大碍；兰德警官可能就需要在床上多躺躺，但也没有有生命危险。还算你们走运，都没有发生更危险的情况。”

她这么说着，但语气分明却是“十分庆幸”的腔调。

见自己的想法被绮罗罗猜透后，诺修斯也只能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他看了眼绮罗罗的灰眸，迟疑了下，问道“那之后，我们有找到馆长所说的古代石板吗？”

“没有。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古代石板这回事！”绮罗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而且……昨晚存放在弓街警局准备运送至特殊安全部，被你丢弃到泰胥黎河的那块古代石板，也被蝗祟眷族给抢走了！”

“声东击西……”诺修斯呢喃两声，他瞬间想起马洛里教授，但脑海里同时也浮现几天前军火贩子提起的“斯温医生”，这两个家伙都具有重大的作案嫌疑，但并不排除这件事与万象之神教会没有关系……

“能追查到是谁干的吗？”

“有情报称是一个叫‘斯温医生’的人做的，”绮罗罗看了他一眼，“就是你几天前抓到的那个军火贩子，但后来经过检测这家伙患有妄想症，也并不敢确定那家伙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而我们已经向政府提出通缉令，当然，能悄无声息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人，这点蛛丝马迹肯定也会被抹除干净的，很难追查到。”绮罗罗叹口气，耸耸肩表示无奈。

“难道是马洛里？”诺修斯嘀咕道，记忆里，好像自己就只跟他提起过这件事。诺修斯略一考虑，还是将关于马洛里的相关信息透露给绮罗罗。

绮罗罗挑挑眉，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里面抽出个笔记本，笔速虽快但也不失清秀，迅速将诺修斯提供的线索记录下来。

“不论怎样先查查再说，虽然我有强烈的预感不会有过多收获。但说不定会揪出什么蛛丝马迹呢，对不对？”绮罗罗笑了笑，语气里少见的赞赏。等她记录完之后，将撕剩下来的一页交给门外的队员，叮嘱两句，又重新坐到诺修斯的床边。

“这次的行动我们其实收获得很少，”绮罗罗敛起笑容，表情恢复成严肃与平淡，“甚至我们还损失一部分警员……得到的只有几具像老鼠一般恶心的尸体，供我们进行解剖研究。但这些都不重要，这次行动，我发现你身上更有价值的一点。”

“您这语气像是要把我卖掉一样……”诺修斯吐槽了句，但正色回应道“难道说……是我的精神抗性？”

“这只是其中一点，诺修斯”绮罗罗往前探身，食指点在他的眉心，一小团冰凉的触感晕染开，“你这里……潜意识的深处，藏着无与伦比的宝藏。”

“藏着……宝藏？怎么可能呢？”诺修斯咽口唾沫，呼吸下意识地变重。

我擦！不会折叠空间被她给发现了吧？

“我记得……你好像已经做过检测了？只不过那时稍微出了点意外，你好像可以选择成为遣返者或者是译稿家。你知道的，像你这样的人才”绮罗罗的食指离开诺修斯，指了指上方，“在我们余烬者可还是头一遭，所以，你能想象到你身上蕴含的潜力与价值吗？”

“原来是说这个呀，我还以为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发现了呢……”诺修斯悄悄松口气，但其实经历公寓的惊心动魄以及丹安的虚惊一场后，对于这两条路的选择，自己已经心里有数。

“我想说的是，这次的任务之所以没有出现小队成员的死亡，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你的功劳。而你接下来不论是选择那条路，对于我们还是你个人而言，都会是十分重要的决定，甚至影响你的一生。因此，我希望你的选择必须……”

“十分慎重对吗？”诺修斯点点头，率先说出绮罗罗接下来的几个字。“对，这确实是必须慎重考虑的事情，但就在两天前，我其实就已经考虑好了。”

诺修斯的笑容有些苦涩。

绮罗罗点点头，隐约间也猜到什么。但她不会去询问，毕竟“三条规矩”摆在那里，哪怕是她也不能轻易违反，这关系到小队的稳定与队员间的相互信任。

“成为遣返者对吗？”她反问道，话音刚落，诺修斯未见丝毫犹豫的情绪，瞬间点点头。

既然决定好就不能再反悔，诺修斯深吸一口气，稍作停顿后，主动问道，“那么，我能选择那条次序？”

通过之前与伊珂丝的交谈，诺修斯也大概明白次序与遣返者之间的联系，除却教会都会掌握的一条完整次序，还有一些没有查明嵌合物以及缺少幻书所导致链条不完整的次序。

总得多知道一点，才能确定是否最终选择，以及具体选择那个！

“有三条。除了余烬者本身掌握的‘心秘’次序外，教会还分别掌握‘社稷山河’次序10到9的嵌合物信息，以及‘机械匠神’次序的10与8的嵌合物信息外，还有至格兰妮·贡勒时代传承下来的不完整次序……”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叫做‘狮心’，只不过当时就连格兰妮·贡勒都没完整收集到，又经过动乱年代，到现在我们还完整掌握的就只有次序10‘观察者’的嵌合物信息了。”

“狮心？”诺修斯一愣，惊喜似的笑笑，这不就撞上了么，自己之所以无端端穿越到这个世界来，极大可能都是因为《狮心》这本书籍，而现在又冒出与它有关联的晋升次序，偏偏收集它的又是穿越者前辈……

诺修斯压下心里的激动，没有立马就决定好，而是选择继续去了解其他两个次序的相关情况，毕竟‘社稷山河’听起来也与自己有关联。

绮罗罗点点头，继续说道“跟我们敌对的万象之神教会不同，我们与‘隐世’——掌握社稷山河次序的教会关系还不错，毕竟祖上两方就有过合作关系，因此为了巩固关系，我们就互相赠送低次序的嵌合物信息。”

“社稷山河次序10名叫——‘陌客’，你别听这名字似乎有些神乎其神，实际上这个幻书之力仅仅是普通的加强对建筑、位置以及地图的记忆能力，仅此而已。”

“啊？”这么低级的幻书之力这可让诺修斯吓了一跳，按照自己的想象，成为遣返者之后就比普通人牛逼一大截，记住建筑的位置……我看只有路痴才会选择这个次序……

“你还别笑，所有次序的次序10都差不多都是这么垃圾，”绮罗罗似乎对诺修斯吃惊的样子见怪不怪，只是轻淡地挑眉，“机械匠神的次序10名叫——通识者，仅仅是加强对于工具的熟络以及动手能力。尽管到次序9幻书之力的神秘性与特殊性才会显露出来，但这好比建房那样，如果你连地基都没打好，恐怕建第一层时你房子就塌了，你也不能小瞧它。”

“当然，”绮罗罗神秘地笑笑，换了副腔调，“以上所说的，对狮心次序不成立。”

“嗯？”诺修斯原先被扑灭的热情从重新复燃。

“狮心次序的次序10——‘观察者’，比其他次序的同等次序10稍微强上那么一些，”绮罗罗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根据格兰妮·贡勒的记载，晋升为观察者后，观察能力加强，能够发现一些细微不易察觉的细节，也就是感官加强。当然，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它的唯一属性——当你在观察物品的时候，脑内会把画面定格，像表演那样将画面循环播放。”

“那这确实是蛮牛逼的……”诺修斯心想，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不过你要注意的是，目前我们教会也只掌握次序10与次序8，中间可是缺了个次序9，我们只知次序9的名字是——思维构造，但如果你没找到相关的信息，说不定你会永远卡在次序10。”绮罗罗灰眸深邃地凝视诺修斯，看他脸上露出两难之色后，轻笑着摇摇头，侧头望了望门外，说道：

“不用这么急于做选择，顺便说一句，除却狮心次序外，其他的次序都可以在相应教会找到完整的嵌合物信息。当然，你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你可以等处理好你的事情再在做决定，如今是周日，下周六之前你可以再给我答案。”

“而现在，你该见见你的救命恩人。”

房门推门而入，走进来个身形瘦弱的少年。

“打扰您了。”拉杰尔对绮罗罗行宫廷礼，摘下自己宽大的巫师帽，语气在空间里略微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