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神祭司高踞于穹顶之上,看着下方那柄魔龙一般的长枪,面色无悲无喜。
“魔族什么时候,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我们的领地了?”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恐惧,手中的拂尘轻扫,无数细碎的种子便在空中生根发芽,扎进了虚空之中。
“看起来,你似乎不是很欢迎我啊。”随手将长枪召回身边,韩霜烈仰头轻笑:“久闻木神祭司大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你也还没见过我的脸呢,小子。”着一道面纱的木神祭司,轻轻扬起拂尘。
无数的藤蔓听从她的意旨,向着下方的韩霜烈穿插过去。
一张巨大的绿色网格,出现在天幕间。
“木神祭司的本事,就这些吗?”韩霜烈提着长枪,一步一步踏上虚空,行走在那绿色的蔓网之间:“这些藤蔓的强度,确实强韧,但要对付我的话,还是差了一筹。”
话语间,他的身上,逐渐笼上了一重幽幽的焰光。
黑色的火焰,将他的身体完整的包裹在内,逐渐凝固成一套狰狞的甲胄。
尤其是那血色的面甲,铭刻着古朴的花纹,总能让人联想起原始时代,人类还未曾掌控大地之时,横行无忌的霸道凶兽。
“五行之中,火焰虽然不直接克制草木,但在魔焰势成之后,绝非一两棵无足轻重的野草,就可以束缚的存在。”韩霜烈手中的长枪,也同样染上了一层幽深的魔焰。
原先雪亮的星外陨铁,现在魔气蒸腾,分外狂放。
木神祭司轻笑一声。
“在我的印象里,魔君从来不会将五行相克说放在眼里……他一向是个横冲直撞的莽夫,虽然内里细腻,但在战斗的时候,从来不会像你这样废话。”她看着韩霜烈,捏紧了自己的左手:“你身为他的子嗣,居然没有继承到这股气势。”
“我对此深表失望。”她看着无数的藤蔓汇集到一起,如海浪般翻滚的场景,手中的拂尘也同时落下。
一道道坚硬如铁的木桩,穿透了那藤蔓所铸的绿色大球。
如同万箭穿心。
黄莺正看到了这一幕。
她轻咤一声,全身上下瞬间附着上一层狰狞的骨刺,离地而起,一双铁拳直直迎向天空,像是一只矫健的母豹子,要将天际悬浮的雄鹰给扑落。
“小道尔。”木神祭司只是笑笑,口中文字轻吐。
一道雷光从天而降,在重新出现的无数藤蔓上传递。
黄莺全身一震。
“我说了,势成之后的魔焰,不是区区几根野草,就能够抵挡的玩意。”一个霸道的身影,在那些雷光彻底降临之前,挡在了黄莺的身前:“五雷轰顶?借着正气的雷罚,想要轰杀我们这些生活在阴郁中的魔族吗?”
“元帅!”黄莺看着韩霜烈破损的臂甲,以及红白相间的长枪,眼神中满是不忍。
“先前才杀死自己的老情人,怎么现在开始学起别人怜香惜玉了?”木神祭司站在空中,俯视着这两位魔族男女:“元帅?魔族的元帅,就这个货色的话,我看还是趁早关门大吉的好。”
“连我这么个弱女子都不是对手……”她摇了摇头。
“真是羞耻到家了。”
韩霜烈轻轻弓起腰。
“老女人。”他摇了摇脑袋,爆发出一种骨节碰撞的清脆响声:“你可以侮辱我这个人,也可以对我的行为做出任何的评价。”
“仅仅是这样,我不会在意。”他的手上,熊熊的魔焰再度腾起,将破损的臂甲贴合回来,甚至生长出了比黄莺的甲胄上,更加凶狠的骨刺。
“但是,你先前说了我们魔族的坏话了,对吧?”他舔了舔嘴唇,血红色的眸子从眼帘后,透出了凶狠的光。
木神祭司眼神闪烁。
她从下方这个魔王之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跟他父亲截然不同,但不失强大的气息。
“这样还像样点。”她收回手中的拂尘,万道丝绦在空中飘浮。
雷鸣钟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下方。
他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
韩霜烈全身的战意,瞬间敛去。
他双臂大幅度地拉伸,直至整个人的韧带延展到极致。
“很原始的攻击方式。”木神祭司看着他手中越发炙热的长枪:“终于有一种,面对你父亲的压迫感了。”
韩霜烈没有再说话。
他的言辞,都全数隐藏在了自己的杀招之中。
一道残影出现在他的手中。
天地的反应,似乎也慢了半拍,在片刻之后,才掀起了令人恐惧的风暴。
樯倾楫摧,无数的林木和建筑,以他为圆心,一寸寸地碎裂开来,就好像是被骤然提升的引力,给拉扯得支离破碎。
黄莺和雷鸣钟对视一眼,瞬间化作两道黑影,牵扯着下方所有的魔兵,迅速退走。
木神祭司的眼中,只有那一柄长枪。
一阵繁琐而浩大的声音,从她的灵魂中,一点一点地流露出来。
韩霜烈没能听到任何一点声音。
他只知道,这个女人从灵魂中吐出的字眼,已经构成了一道复杂的秩序链条……那是仙人才有资格使用的力量。
“真强啊……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巫族。”韩霜烈一枪击出的冲击波,虽然能够将周遭十里方圆的一切,都碾压成一片废墟。
但他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随身法宝,在那道秩序链条的挤压之下,被硬生生地扭成了一道麻花棒,无力地坠落在地上。
不过,这已经为他和部下们的离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叫了我老女人,你以为能轻易走掉?”木神祭司看着他化作流星的身影,双手一扬,拂尘中便飞出了一口短剑。
这口短剑通体透明,被她一手甩出,在那尚未消散的秩序链条上,轻轻转动了一圈。
就是这一圈,让原本初速不高的短剑,爆发出了电光一般的速度。
“速度的极限吗?”韩霜烈所化的雪色流光,只来得及回头瞥了一眼。
他整个人从空中坠落,胸骨的中心,恰好渗出了一点鲜血。
只不过,鲜血并非殷红。
而是一阵令人心悸的……
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