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彬还真是个狠角色,一张脸被烫得皮开肉绽,完全变了形,却只是轻轻的哼了几声而巳。
郭玄武吓得大叫起来,一把拉开了他拿着木炭的手,悲泣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啊?”
郭彬浑身颤抖着,哀声道:“孩子!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的容貌会随着长大而改变,别人不易认出你来,杂家就不一样了,若是被认了出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郭玄武抱着他痛哭失声道:“阿爹呀!那也不必做贱自己,大不了就是一死,小武不怕!”
郭彬一脸焦黑的烂肉,看上去恐怖异常,他抱着郭玄武,答非所问道:“孩子!有仇不报枉为人!毁了杂家和你干爹的那名神秘女子,你要牢牢的记住,等你练就一身的功夫,就替我们报仇!但是……太难了!”
郭玄武哭着道:“我知道是一个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害得你,我不怕辛苦,老太监周俭泊教了我一招剑法,叫破月剑式,可厉害了,我一定会练成功,替你们报仇!”
郭彬先是一呆,转而仰天发出了凄厉的狂笑:“真是老天有眼!那个死老鬼周俭泊,杂家就知道他还有藏私,没想到还是把这招旷世绝学传给了杂家的儿子,报仇有望!报仇有望了!咯咯咯咯……”
大笑过后,他沉寂了下来,蓦地,他又悲怆的说道:“从今往后,你就是子鬼!我就是厉鬼!‘修罗鬼煞’,就是我们重出江湖的外号!”
他抱起了郭玄武,朝着火堆的边缘随意踢了一脚,迸射的火星引燃了地上的稻草,火势慢慢的蔓延开来。
郭彬抱着郭玄武,踩着疲惫的步伐,缓慢的走出了破庙,身后燃起了熊熊大火,照得他们满脸通红,两人的眼中全是复仇的火焰,就如同大小两尊魔神一般。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小雪,令人打心底感到了一股寒意……
梨城,伊洛州第二大城市,坐落在伊洛州的南部。
城北有座“梨花山”,当地人称之为山,其实就是一片隆起的丘陵而已,当中一条雷月河的小支流穿过,将梨花山从中间工整的切为了两半。
梨花山的正中间有一片不大的湖,占地约有十亩,湖边绿树成荫,湖面上轻舟如梭,风景美不胜收,平日里游客如织,因此小商小贩自然是少不了的,他们沿着湖岸各自摆摊,热闹非常,时间一长,这里便成了龙蛇混杂之地。
这日清晨,一名摆摊卖馒头的老头朝着隔壁卖打卤面的中年汉子道:“面条李!‘北梨’那边的抽头税少了十个铜板,我打算明天就过去,你跟不跟着来?”
面条李正坐在摊前出神,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冒着热气的汤锅,愣愣的傻笑着,连哈喇子流进了桌面上的碗里也不知道,就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心不在焉道:“去……过几天再去……”
“啪!”
一条毛巾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操你妈的!一个月辛辛苦苦的赚不了几个铜板,一晚上就被你扔个精光!说,你昨晚上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窑姐了?看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早早晚晚你那两颗小腰子要被榨干成黄豆!”
面条李伸了个懒腰,长大了嘴巴打了个哈欠,立刻变得精神抖擞,神秘兮兮道:“老王,别胡说八道!我昨晚一夜没睡好,是因为咱们‘南梨’这边昨夜来了一位惊艳的‘若兰夫人’!就在一座小帐棚里头,她怀抱琵琶,弹唱自不必说,关键是她边弹琵琶边跳舞,那……可真他妈的一流!”
“啥?光弹个琴跳个舞就把你迷成这样了?”
“老王,你是不知道,那若兰夫人就只穿了那么……一丁点,那跳起舞来,裙摆飘飘,若隐若现的,真叫人受不了,看不到一半,我就一泄千里了!”
“操你妈的!真有这么神?光看看就能让你泄洪了?”
面条李一脸的窘迫,却十分神往道:“死老王!你真是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我保证你没有见过!那若兰夫人肌肤白嫩,小腰软的,就跟没有骨头似的,尤其令人同情的是,她居然是个白痴,脑子不好使了,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特别的纯,当然不是那种浪叫风骚的青楼女子可以相提并论的,啊……那粉面含羞、半遮半掩的风姿,那纯真无邪的眼神……受不了……真的让人受不了……”
说着话,面条李的右手不自觉的伸了下去。
老王的眼珠子差点蹦了出来,乡里乡亲的这么多年了,面条李一向是老实憨厚,今天居然……
老王正在凌乱着,就见面条李猛地一哆嗦,脱口而出道:“爽……”
老王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这时候,一名卖苦力的汉子走到了面摊前的小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大声叫道:“老板!来一碗打卤面!”
见有客人上门,面条李赶忙抽出了黏糊糊的右手,飞快的抓了把面条甩入了锅中,再东抓一把葱花,西抓一把蒜末,等佐料配好了,手掌飞快的一刮碗沿,捞起熟面条下碗,用筷子一搅和,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打卤面。
“老乡,好吃的打卤面来了,今儿我高兴,特别加料不加价!”
正午时分。
“南梨花山”湖畔的一处树荫下,扎着一座三米高五米宽,密不透风的帐篷,很多人都在帐篷旁边探头探脑的,想要看一看里头的玄机。
帐篷的门口挂着一块枯黄的竹牌,上面写着:“子时、丑时各开一场,每人一两银子。
这些偷看的人什么都没看到,显得十分失望,扭头看见旁边有一名小乞丐,正蹲在地上,面前摆了一个破碗,旁边还摆着一块长条形的木板。
小乞丐的身后是一棵大树,树身上绑着一条绳索,另一头绑在一名面目全非、看上去有些恐怖的老头子的腰间。
老头蹲在沙地上,用一根污黑的筷子胡乱的画着小人,而且还在不停的傻笑着,居然是一名白痴。
大家都感到很好奇,于是纷纷靠拢了过来。
只见小乞丐面前的那块木板上写着:“家中失火,阿爹脸被烧毁,发了疯,请仁人君子施舍就医。”
可怜的孩子!是值得令人同情!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如此孝顺的人已经差不多快要绝种了。
于是乎路人纷纷慷慨解囊,时间不大就积攒了大半碗的铜板。
在一阵唉声叹气之后,这群人散开了,等夜深了再来看戏。
帐棚的后门掀了起来,团主常九走了出未,他年约四十,身材瘦长,右半边脸也被烧伤,神色木然,眼中却透着一抹怜悯,端着两碗剩菜米饭,一碗递给了郭玄武,另一碗递给了郭彬。
突然之间,从帐篷的后门又跑出来了一名面貌姣好,三十岁左右,风姿绰约的女子,却是衣衫不整,隐约的向外透着春光,十分的诱人。
只见她跑到了郭玄武的身边,一把搂着不放,口里喃喃自语道:“孩子……是我的孩子……孩子……你是我的心肝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