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不可能如此轻易屈服在秦王的强硬手段之下,不过几处庙宇罢了,秦王还能杀光全长安的僧人不成?
可接下来秦王的动作,却是任何人都不曾预料。
“佛庙私藏逆党、叛贼,希望长安百姓注意自身安危,寺庙烧香时多有注意,恐有恶僧在外流窜。”
秦王一则告示发下去,李世民傻了,玄奘等人更是目瞪口呆。
第一次见这种贴告示的方式,尤其是其中的语气,实在不像是秦王所写。
僧人们并不在意,可直到几天后,他们才明白,这条告示的真正威力。
百姓口口相传,平日里烧香敬佛的寺庙,其中竟然都是罪人,哪个还敢去上香?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笑话,难道换上一身袈裟,罪恶便可全部散去?
若如此,大唐律法何在?天地公道何在?
“听说了吗?秦王殿下贴出来的告示!”
“早就知道了,这佛门不是说清净之地吗?怎得还能包庇案犯?”
“谁说不是呢,以前还觉得那些个和尚,一个个面善心也善,如今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要我说啊,以后那地方还是少去为妙,我邻家有一姑娘,就是去庙中烧香之后,失去了踪迹。”
“啊?谁家姑娘啊?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如意坊,老孙家的姑娘啊!你还不知道呢?”
“真的啊?那......那姑娘找着了吗?”
“唉......哪里能找着,人都没了......”
这流言可不是李方晨派人引动的,而是百姓心生疑虑。
长安城的故事太多了,随便两个就可以有所牵连。
大唐女子去寺庙上香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这其中难免会有一两个未曾归来。
可以说是大唐的法制建设并不完善,也可以说是人口大多,难免会疏于管查。大唐的人口失踪案,七成都会变成悬案,因为这本就不是一个法制健全的时代。
女子失踪下场自然显而易见,唯有双亲泪牵肠,惋惜爱女离人世。
佛门也因此,一落千丈,各州府开始进行打压。
秦王上面还有一个太子,眼见自己兄弟和佛门起了纷争,第二天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圣人严查,佛门竟然敢无视律法,定要将其严惩。
太子的站队,也使得部分朝臣收回原先观望的目光。
朝局的动荡传出,太子与数十位官员认为,当严查佛寺。
不甘不愿?
哪个管你?
你只是佛门,只会是民,而不是兵!
先不说大唐的千军万马,光是秦王手下白狼,就足以将佛门从世上铲除。
留下的,也不过零星半点。
佛门看似虚无缥缈的避世态度,才是一直以来他们最大的保护伞。
不喜权,不争位,还能安抚百姓的宗教,谁又能不喜欢?
可是现在却是不行了,因为他们如今的积攒,已经让人开始担忧。
教义上空幻,远没有现实上那一批批金银财宝出现的吓人。
李世民都有动邪念头,想着把长安城周几个比较大的寺庙全部洗劫一遍,更别提旁人了。
今日你可以交出十二尊金佛,数十车金银,那么明日呢?
你佛门的底蕴到底有多深?
若非秦王,怕是佛门可以轻易拉起十万大军了吧?
这可是在长安!在他李世民的眼皮子底下,十万大军,怕是攻破长安都不成问题!
“玄奘,告诉秦王,他的条件,我们答应了!”
佛门选择了屈服。没有了信徒,如今佛门燃香者寥寥无几,整个寺庙看上去都落魄了几分。
玄奘心道:“当初跟你们商议时,一个个心高气傲,视秦王如无物,如今却要我.....唉,阿弥陀佛。”
玄奘三访秦王庄,再次面见秦王李方晨。
“怎么着?想好了?”
李方晨与李泰对视一笑,扭过头看向玄奘时,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
玄奘点头,“阿弥陀佛,还请殿下高抬贵手,请殿下放佛门一马。”
“佛门一马?你们佛门的马怎么会在本王这里?”
“殿下......”玄奘面露苦涩,如何不知这是秦王消遣自己。
“罢了,你先起身,本王可以放过佛门。”
“谢殿下!”
匆匆起身,再次恭礼,一举一动都是唐礼,少见行佛礼。
只是口中佛言真名实在难改,对此李方晨到不介意。
“佛曰救世,佛救世人。这话可不是嘴上说说,然后念两句经文就能做到。本王给你们机会,让你们真正救世人,你们为何不做?”
玄奘沉默不答,为何不做,还不是心中自以为高人一等,即为僧,为何从医?
李方晨示意玄奘落座,随后笑道:“本王也认识一位法师,本名李叔同,法号演音,外人却更喜欢称呼他为弘一法师!”
弘一?为何这名字从未听闻?
玄奘心中好奇,静等秦王下文。
“半生浮华,半生侍佛。此人诗、词、书、画汇集一身,对国功勋深重。当代无论何人,见其面,必称李师!归佛后,后半生精心礼佛,病死时,众生哀叹。”
李方晨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弘一法师,西方乐理传入华夏第一人,新文化运动先驱者。
甚至还是华夏话剧的奠基人,足可见对方为国家做出的贡献。
如今的佛门,哪个敢与其攀比?
宗教给与人心灵上的洗礼,让人无惧生活中的种种苦难。
但他的功能也仅仅如此,难不成靠佛来护佑山河?又或是祈祷佛保证人人相敬,各国友善?
“阿弥陀佛,若有幸,玄奘希望拜在对方门下,可惜无法谋面。”
玄奘心中叹息,若秦王殿下所言是真,那这位法师,真可称得上是得道高僧。
李方晨同样也是一声叹息,随后道:“佛在心中,张嘴便称佛,何其可笑?若真佛在世,你、我、青雀皆可为真佛,奈何真佛究竟为何人,又有几人得知?既从佛,便要知佛为何物?”
“请殿下赐教!”
“佛为心,心中有佛,则人人如佛。佛为意,则意得佛法,普度众生。佛讲慈悲,则慈悲世人,救世人脱离苦海。若佛为医......”
到此停顿,李方晨目光看向玄奘,后者朗声道:“则医治苍生,扬佛论之精妙。”
“善!”
玄奘这一刻好像心中一切的瘀结散去,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秦王殿下所言不假,佛为何物?何物为佛?
既然佛济苍生,为何又有守在寺院中,难道金身法相,真的能让世人感觉到佛法的奥妙与深远?
“叩谢殿下,玄奘有一事相求!”
“言!”
“请殿下派人授佛法与大相国寺,天下佛寺,小僧管不得,但大相国寺,将为真佛!”
李方晨目光看向屋外,“快了,或许过几日便会到达。”
“何人?”
“医者!”
“道门那位?”
“除了他,还有谁够资格?”
“既然如此,玄奘告退!”
“青雀,替我送法师离开。”
这是第一次,玄奘被人送出秦王庄,之前几次,都是落寞而归。
如今不同,他似乎对佛法有了全新的解读,心中感慨,不论他人是否为真佛,但看秦王,足以论真佛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