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确实到了某些关键,八寸八分之高的真气,大约再过两盏茶的时间,就能强行提升至九寸真气,那时就可以真气外放。可体内经脉已隐隐损伤,是否能够撑过两盏茶的时间?太上周天功正在迅速运转,真气流动,把腹中的灵液,渐渐消解,融于自身。
“希望还来得及。”一日有十二个时辰。然而李清玹和这少女进入此地,已经超出了十个时辰。煞雾渐渐变动,灰影依旧平静,他身形渐渐散开,变成大片雾气,融入身后煞雾之中。无形无质,不受形态拘束。
而当他把身体散开,化成雾气之后。那许多匍匐在地的凶兽,都纷纷起身,汇聚到了先前那两人消失的岩壁之前。老虎的旁边是山羊,山羊的身旁有野狼,野狼附近有蟒蛇,有黑猿,有白兔。
若在野外,这便是猎食者与猎物之间的关系,然而在此地,它们便是同类。同为凶兽,受鬼王之令。鬼王将自己融在煞雾之中,再没有半点声息。仔细算来,那法宝的效用应当将尽,那两人大约要重新现身了。
再是不凡的宝物又如何?毕竟施展宝物的,仅仅是个练气修为的小姑娘。寂静的地室中,忽然想起一声脆响。煞雾中多了一双淡漠的雾眼,落在岩壁之上。岩壁之前仿佛是瓷器一般,布满裂缝。
宝物效用的时间已经临近停止,那两个修道人即将现身。许多凶兽低吼出声,蠢蠢欲动。当煞雾中传出一个嗡鸣之时,就有一头野狼长嚎一声,猛然冲了上去。野狼狠狠撞在那裂缝之间。
咔咔声响,裂缝轰然爆裂,而野狼则被这些裂缝割裂成无数血肉。岩壁之前的虚空宛如瓷器碎开,露出两个身影。 一个正在打坐运功,身上布满烟气,微微颤动。另一个白衣少女,则扬手打出了一物。
那是一道金光!地室中,金光闪过,血光绽放,一条笔直的血光耀亮了眼眸。符剑划过之处,凶兽血液喷洒,当场毙命,露出了一条笔直通道,而通道的尽头,便是煞雾所在。
白衣少女虽是猝不及防,但仍然是将符剑打向了煞雾所在,只是拦在她与煞雾之间的凶兽,便都已被符剑穿透。“归!”白衣少女把手一招,那金光一个转折,回到了手上,然而符剑似乎愈发黯淡了。
煞雾之间翻滚不断,似要凝结出什么东西。许多凶兽一拥而上,白衣少女并未理会凶兽,而将符剑再度一扬。金光又闪,煞雾为之消散。白衣少女见状,不喜反惊,面色大变,暗道:“这狡诈的家伙,居然退回了深处,这眼前的煞雾,仅仅是地煞之气?”
众多凶兽已经临近身前。地室中有疾风呼啸,真气外放。少女浑身绕着一层无形风气,持着李清玹的长剑,斩落一头野狼。但凶兽无穷无尽,个个前仆后继,而煞雾滚滚,再度袭来。
符剑已经落空,该如何自保?少女只觉十分寒冷。修道人在此提升境界,破壁失败,因而身死,其死后一点混元祖气,受煞气侵蚀,却未消散,反而被煞气所护持,化作
了阴灵。
当阴灵壮大之后,重新分化三魂七魄,借煞气凝结身躯,便化作了一头鬼王,煞气便是躯体。若是无法伤及三魂七魄,伤及本源混元祖气,便无法伤它,因为这里有无穷煞气。
当煞雾再度侵袭,白衣少女不敢大意,一剑挥了过去。煞雾凝结的灰影,被少女一剑化作两半。灰影再度化作煞气,只在不远处显现出来,完好如初。
少女暗叹一声,心道:“果然如此,只有雷霆天威,或者五行真火等道术,才能伤及鬼王。单凭我这样用剑劈斩,几乎无用,原本符剑有坎离境界的一击,能够伤他,却没想到这厮狡猾,先用凶兽围住这里,以凶兽的血肉挡了符剑锋芒,自身仅受一点小伤,等我第二剑过去,他已退走。”
符剑并非天威,也非真火,无法伤及魂魄本源,然而它毕竟是坎离级数的符剑,已能带动许多外界威势,何况完好之时曾是龙虎符剑,更是非凡。因此,那半个坎离境的鬼王,被它所伤,乃是意料之中,但却碍于鬼王本体特异,只能伤他,而无法击杀。
灰影缠住了她。而许多凶兽则朝着那个尚未醒转的书生冲了过去,意欲将他撕裂,嚼食。白衣少女露出惊骇之色,地室中忽然有疾风吹起,风来自于那位书生。
云雾山外,那白衣老者行走在山林之间,所过之处,野兽匍匐,飞禽落地。不远处,有风儿传来,带着些许灰暗气息。他神色淡然,自语道:“风中藏有灵脉煞气的味道?”
“如此,也即是说,这里有处灵脉?”老者想起凌霄真人炼制符宝的特异之处,其中有许多地方乃是需要灵脉煞气相助,不禁暗道:“你是在此借煞气炼制符宝?”
他愈发肯定凌霄真人是在灵脉当中,于是他一脚迈出。赫然是缩地成寸之术,他出现在云雾山上。当他踏足云雾山后,天旋地转。“这里不是云雾山?”老者微微挑眉,但并无畏惧,在这俗世天地之间,大唐王朝境内,他确实能无所畏惧。
“你先前踏足之地,确为云雾山。”有个女子声音淡淡说道:“只是坎离境界以上的人物,一旦踏足云雾山,就会落在此地。”白衣老者转头看去,便见一旁有个女子。这女子约才二十七八岁,姿容秀丽,却没有半点修道者的气息。
她神色平静,说道:“方圆数十里,皆已被人布下阵法,能将坎离以上人物,转到此地。”白衣老者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一座小山之上,但这里已被某些奇石束缚,构成了某些困阵。”
女子语气淡然,说道:“布阵之人,约莫有龙虎交汇的修为,阵法造诣颇为精深。”“也许……不是阵法,只是符法。”白衣老者自语道:“阵法…符法…对于他而言,并无二致。”
女子颇为惊异,但没有再度理会,她在身前的岩石上打出一个坑洞。坑中有清水,水中倒映出一幕景象。白衣老者惊疑道:“这是……”女子没有答他,只是看着清水中的景象。
清水中映出两个人影,一个青衫少年,一个白衣少女。在少年少女身旁,有许多凶兽,有大片煞雾,有一个安静的灰影。老者见状,自语道:“这是被煞气侵蚀,而生出变化的凶兽?那个是……鬼物?”
只见到这一幕,凭老者多年阅历,就已猜测出来。曾有修道人在此破境失败,死后混元祖气未灭,反而凝炼煞气,重新分化三魂七魄,借煞气化出身躯,成为鬼王。但是这鬼王似乎不甘寂寞,引来了许多野兽动物,让它们受煞气侵蚀,渐渐变化。
对于凶兽的诞生,倒不意外。若把一头乌龟养在庙宇中,每天喂食,它会渐渐变得懒散,爪牙退化,而龟壳渐软。如若把乌龟养在野外,它将会十分凶悍,爪牙尖利,甚至龟壳也会随环境不同,而产生变化。
灵脉煞气所在的环境,最是容易侵蚀,也最是容易改变。老者叹道:“看这两个孩子,似乎只是练气境界,这么说来,岂非没有幸理?”然而,那二十七八岁的美貌女子只是淡淡笑了一声,说道:“传闻司天台能人辈出,国师李泌大人无比神秘,而副司首令狐先生阅人无数,眼力极高。”
“今日看来,似乎有些名高难副。令狐先生,你觉得他们两人当真无法幸免?”从一开始,两人便不曾互相问过来历。因为这女子早已知晓他的身份,而老者大约也能猜出女子的来历。
在司天台中担任副司首的老者笑道:“与杨仙子相比,自然不敢说什么眼力,既然杨仙子如此自信,看来这两个孩子确实不凡,可恕老夫愚昧,观此景象来推测,他们身边似乎没有什么助力,既然没有外力相助,又是如何脱困?”
女子并不回他,只是淡淡笑了笑。令狐先生知道这女子的来自渤海国,也知道她的修为比自己高了很多,因此并未感到羞恼,只是呵呵一笑,朝着清水内看去。
他忽然想起一事,这清水中显影的一幕,似乎并非是这神秘女子施法,而是经过某些事物来显现出来。也即是说,那个少年,或者少女,身上有一件信物。如此说来,应该是这女子的晚辈。
既然女子如此笃定他二人不会被鬼物所杀,也不担忧,可见有许多信心。但令狐先生还是无法想通,两个练气小辈,真气未经筑基培药,比内劲更为薄弱,一来不能施法,二来无法运使法宝。他们凭什么就能活下性命?这时,就听女子说道:“令狐先生可学过雷法?”
令狐先生微微摇头,说道:“雷法乃是天威,唯有仙人可随手施发,仙人以下,就是龙虎真人也须得十分慎重,须得踏斗布罡,默念咒语,过得许久才能施展雷法。老夫不过修成龙虎,虽然勉强有修习雷法的资格,但俗世之中少有雷法传传承,因此也未曾见过……”
他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来,纵然是龙虎真人,想要施展雷法,那也要踏斗布罡,念动咒语,还要经过许久才得以顺利施展出雷法。若是与人斗法之时,需要经过这般繁复的步骤,也不知是否死了千八百次,着实鸡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