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施说她没有姐姐。她说完这话，两眼一翻，又睡过去了。

张亮看见还没来得及叫醒沈洋，沈施又睡过去了，他琢磨了一会是告诉沈洋，还是让她继续休息，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摇醒了沈洋，告诉她刚才沈施醒了一会儿。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啊？”沈洋问道。

“我刚想叫醒你的。她的眼睛只睁开一会儿，待我转身想我叫醒你时，她的眼睛又闭上了。现在我倒们马上把消息告诉主治医生。”张亮说。

张亮拉了看护铃，护士很快就来了。

张亮把新情况告诉了护士。

“医生刚刚休息，再加上现在还在用药，我们明天再让医生给看看吧。”年轻的护士小姐说。

“明天看会不会影响呢？因为她刚刚醒过来一下，也许医生能唤醒她呢。”张亮说道。

那个护士听到张亮这么说，觉得很有道理。马上去叫醒主治医生。今晚刚好是沈施的主治医生值班。

主治医生听到沈施醒过来来，非常高兴。他对这一列难得一见的病例，就像初生婴儿的母亲对待自己的新生儿那样，百般关切。

“噢，我忘记了，她什么时候有变化，你们都要叫我过来看看。我想掌握她全部第一手情况的资料。她刚才醒过来的时候说了什么话吗？”主治医生说。

“她问我是谁，还问我为什么出现在她的房间里，这是哪里？”张亮回答说。

“她问话的顺序也是这么样的吗？”主治医生问。

“顺序不是这样的，她首先问的是‘这是哪里？’；然后接着问‘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接下来，才睁开眼睛，眼睛只睁开一会，就又闭上了，然后就是现在这样的状态了。”张亮回答说。

“哦，我明白了。说明她已经有模糊的意识，想知道在哪里，也知道有人在自己的身旁，有了这样的意识就好办了。但是她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我担心她会不会得了暂时的失忆症。”医生习惯性地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下。他说着用手动动了动她最敏感的手指，看她没有反应，用指甲使劲地掐了一下沈施的食指的手指肚。

“唉哟！”沈施喊叫了一声。

这一声，在主治医生听来，就像婴儿降临到世上的第一声啼哭，给他带来欣喜，这声音响彻了病房的每一个人的耳郭。

主治医生再一次用力地掐了一下沈施的另一只手的手指肚。沈施坐了起来。

“谁把我弄疼了？”她睁开眼睛说道。

听到她有感觉了，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让张亮突然想到两个字“忘”和“忙”。这两个字都是有一个“心”字旁一个“亡”字组成，“亡”就是死，就是没有、消失、无的意思。心无念想死了心的就是“忙”；一根铁棒穿心而过心如死灰就是“忘”。这虽然很牵强，但是现在联系到沈施感到了痛，张亮倒是觉得很贴切。沈施感受到了痛，就是一件好事，当一个人连剧痛都感觉不到的时候，那就是离“亡”不远了。现在沈施有了痛感，说明沈施没有走到死亡之桥啊。

听到沈施说出清晰的话语，主治医生笑了。

“你这怪人，我痛极了，你倒是能笑出来。”沈施看到主治医生在笑，就恼怒地说。

这第二句话，比第一句话更长了，表达的意思的层次更多了。

“我不是笑你呢，我在笑好笑的事情。”主治医生边说，边帮沈施测量心率。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主治医生测完心率后，问沈施说。

“这里是我家。但是你怎么能在我家里穿那种吊丧的衣服呢？你这样穿就是披麻戴孝。”沈施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大家都感到惊异。

“你知道医生吗？”主治医生问她说。

“什么医生？世界上没有医生，只有痛苦。”沈施说。

“那你感到哪里痛苦呢？”主治医生问道。

“无痛无苦。”沈施像个哲学家说。

大家听了面面相觑。

“你认识我是谁吗？”沈洋走近床边，拉着沈施的手，问她说。

“你是魔鬼！”沈施说道。

“世界上没有魔鬼。”张亮说。

“你是男魔鬼。”沈施说。

大家听了沈施的话，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哭得像笑一样好听。”沈施说完大哭起来。她的哭并没有眼泪，“哭”了一阵子，她就停止不哭了。

“我的笑声比你们的哭声好听吧？”她的话一出，大家都觉得她的头脑混乱极了了。她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哭，什么是笑；什么是人，什么是鬼了。

“你认识沈洋吗？”沈洋问她到。

“你真笨！沈阳是我的家乡。又不是人，我是沈阳人。”沈施说。

她连她的同胞姐姐都不认识了。

天！她是三维县人，三维想属于天南门省，怎么是沈阳市呢？但是，她能知道在这个国家还有一个沈阳市又，这说明她的记忆没有完全被抹掉。

“你们暂时不要跟她说话了，再跟她说话的话，会让她的思维更加混乱。我怕打乱她恢复的那些记忆。如果乱了的话，很多东西就记不起来了。她的生活要重新开始了。并且像一个婴儿一样，要咿呀学语的混沌时刻重新开始。”主治医生悄悄地对大家说。

“返老还童？那岂不更好？”张亮快速地反应着说道。

“那可不是返老还童那么简单的时期，大脑神经被破坏了，就永远坏掉了，脑神经的损坏是不可逆的，是不可能被修复的。”主治医生说。

大家听了主治医生的话，都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也就沉默不语了。

主治医生让大家撤离病房，留下一个人在病房里看护她，以防她突然有什么举动，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并交代说，如果有什么反应一定要第一个叫他过来看看。

“你留在这儿吧，沈洋。”张亮说。

“我不敢一个人留在这儿，我怕。还是你留在这儿陪我妹妹吧”沈洋对张亮说。

“我是男生，我不好单独留下来。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可不好交差。”张亮聪明地说。

“这倒是话。那我们俩留在她身边吧。”沈洋说。

张亮同意了。

“我先眯一会儿眼。我一宿没合眼了。”张亮说。

“我怕。”沈洋说。

“我就在你身边，你怕什么呢？我实在是太累了。今天又忙了一天，不，是这几天一直都忙着，都把我累坏了。”张亮说。

“那你让我坐在你边，靠着你坐着。”沈洋说。

“你不说我沾你的便宜吗？”张亮笑着说。

“你那么帅，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沈洋说了一句俏皮话。这话把张亮逗乐了。

“好，如果你坐在我膝盖上，让我把你抱在怀里，这样睡一会也是行的。”张亮说。

张亮的话，让沈洋的脸霎地绯红一片，虽然熬了夜，但是却羞得像两片玫瑰花瓣一样好看。她依靠着他的虎腰熊背，不再感到害怕，静静地守候着妹妹，万一妹妹醒过来，她第一个去唤医生过来。

张亮假装没看见她脸上的红云，感受着沈洋倚靠在他后背的温情，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呼出均匀的呼吸，他真的太累了，也是在部队学到的本领，充分利用所有的可以修整的时间，把自己的精力和体力调整到最佳状态，以便进入新一轮的战斗中去，或是新一轮更艰辛的工作中去。

沈洋听到张亮那均匀的呼吸，她第一次这么依靠在一个男子的身上，禁不住看着张亮那张帅气的脸。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因为劳累的缘故吧，密密匝匝地冒出了胡须。听说满脸长着络腮胡的男子都是美男子。这话不错，张亮如果把胡子留着的话，肯定也是个络腮胡的美男子。沈洋有一种用手触摸一下他那些胡子的冲动。

“沈洋，你想干什么！”在沈洋要把手轻轻地抚摸张亮的脸蛋时，沈洋被这声呵斥吓了一跳。她以为沈施是在对她说话呢！

沈洋从张亮身边站起来，看着沈施。沈施的眼睛是紧紧地闭着的。

沈洋想到了医生的交代，她马上拉了铃，让主治医生过来。护士很快就带着主治医生过来了。

“沈洋，你想干什么？”沈施又一次喊道。她是闭上眼睛在喊话。

“沈洋想跟你玩藏猫猫呢。”主治医生说。

“不对，沈洋想抢我的布娃娃，那个大眼睛的布娃娃。这个布娃娃只属于我的。”沈施还是闭上眼睛说话。

“那个布娃娃你不是已经放到你的书包里吗？”主治医生说。

“我才不那么傻，把布娃娃放在书包里，我藏在米缸里了。”沈施说。

“米缸没有米了，也没有布娃娃。”主治医生说。

“肯定有的，我用米把布娃娃覆盖起来了。”沈施接着主治医生的话说。

“哦。难怪我没发现布娃娃呢。”主治医生说。

“你不是沈洋，沈洋说话的声音是女孩子的甜美的声音，你那是中年男人的雄浑的声音。”沈施说。

听到她这么说，大家都笑了。医生第一次跟着大家笑了起来。如果你看到医生笑了，那肯定代表是希望的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