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响亮地惜字如金地说出了一个“不”字，好像这搬走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这块大石头丢到水坑里，激起了千尺浪，他可不管这浪花飞溅到谁的身上了，甚至是溅了他一身水，他也不在乎了。

“有什么，我们回到局里再慢慢谈。”朱兵非常敏感，他可不想张亮这样把自己的前途毁掉了。从他认识张亮开始，他就给予了张亮极大的信任，把张亮当成自己利益链条上最坚固的那条链条，如果这链条断裂，那他就会跟着完蛋。他这样看待张亮。

张亮对他的依赖也兄弟般的依赖。张亮自己是独生子女，独生子就更需要有一个兄弟来为自己分担一些心事，甚至是事业上的麻烦事。这是张亮对朱兵的期待，而朱兵对张亮的期待则是更大的利益链上的点金石。有了张亮他更加容易得到他想要的铺满仕途路上需要的真金白银。

朱兵也感觉到这浪花溅湿了自己的裤管了，那么明显，因为他的眉头皱了一下，那皱起的眉头让人想起一个被腌制了好些天的酸梅果，邹巴巴的，勒痕深深的。

“好的。”张亮好像一个三好学生一样听话，一点也不反驳，也没有继续说关于这件事情的一些详细的情况。

法警继续在那里收集物证。但是张亮觉得这些物证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收集了，他心中已经知道这个女人是谁的女人。但是，他能不能供出这个人呢？

张亮还拿不定主意。而，他一时冲动说出是他买了这条沙图什，就把他送上了一条的不归路一样的感觉了。

朱兵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他的利益链被张亮弄坏了，这得花很多时间才能修补的。毕竟这个世道，能信任的人不多，很多关系都是一种利益链条把很多人像小时候到野外钓鱼那样啊！这些被捕获的鱼儿，被一根绳子串着，明摆着可以扛在肩膀上，在大街上光荣地游走。但是现在他跟张亮的利益链条是一种黑暗的见不得光的链条，断了就很难修补了。而要重新去寻找新的利益链，风险更加大了。

这就是聪明的朱兵要让张亮回去好好地谈的原因。他相信张亮，因此不想轻易地断掉这样可靠的链条。

张亮也回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大傻瓜蛋，像是被那个沙堆里的死鬼撬开嘴巴，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听听声音，这话不是他说的，还能是谁说的呢？

张亮心里暗暗地相信有鬼魂，是那个鬼魂让自己开了金口说出了不该说的话来。

“基本上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物证了。该收集的已经收集了。”法警把最后的一件东西从沙堆里用镊子镊到物证收集箱后，看看他的物证收集箱里的东西：一条沙图什、一个银色的LV女包，还有那些图了玫瑰花瓣图案的十个指甲，还有那只匆匆忙忙地往前滚动的屎壳郎，以及屎壳郎滚动的那个金蛋。那个金蛋可是屎壳郎的金宝贝啊！还有一颗扣子，一个银色的指环，一对金耳环，这些一系列的东西，但愿它们能为死者说出死者死前没能说出的话。、

这个辛苦的法警，终于能把那腰酸背痛的腰直了起来，看看那个跟他一起低头看着这堆东西的朱兵。

朱兵沉思了一会儿，拍拍那个法警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这无言的称赞让法警的心充满了温暖。是啊，谁都希望辛苦的劳动能得到上司的赏识的。

“这还没得呢，还要最终进行物证的鉴定，和搜集这些相关的物证的来龙去脉，做到真正地发挥它们的作用。”法警脸色绯红，用那双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想擦擦脸上那些渗出脸庞的汗水，才发现手套是那么脏，并且脸上而已戴着一个密封的口罩，把他整张脸都罩住了。

“帮他把口罩解开，让他透透气。”朱兵转身对身旁一个年轻的干警说。

那个虎头虎脑的惹人爱的小伙子点点头，愉快地上前来，帮助那个法警擦擦汗。并拿出水，让他洗手。边听朱兵的另外的吩咐。

“把尸首搬下山去，贴出寻人启事，尽快找到死者的亲属。”沉思的朱兵抹了一把下巴下那不存在的胡子还是汗水，甩甩手，说到。

“我会尽快把寻人启事通过我们的市级报纸发布出去，还在网上发布寻人启事。”一个文质彬彬的女警说。

朱兵暗自庆幸，这次出警带了一个女同志，因为死者是个女子，有女同志在场，有些东西会好处理一些。特别他现在是在少数民族地区，这种性别的尊重和避讳的一些事情，都得非常注重细节，往往忽略了细节，很多事情就不那么好办了。

这给女干警是个很胆大的女子。她边协助着扛这具已经腐臭的尸体扛到救护车上去。

朱兵不禁为自己事前想得周到而开心地微笑了一下：幸亏自己带了医疗车，否则这尸体真的不好处理。

但是面对的是一具死尸，无论怎么样也不能笑得太过分，朱兵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笑很不合时宜，他马上换上了一种表情庄重，凝重，悲痛，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伤。

其他干警也遵照这里的习俗对着这具死尸拜了几拜，以示对死者的尊重。这才把尸体先运下山去。

车子正要启动，朱兵想了想，喊停了这车子。

“再等一下，也许我们还需要用到你们医生呢！”

张亮才想起，他们主要的任务还没有弯沉：张丰还没有找到，找到张丰时，也许也需要用到医生呢！毕竟张丰失踪那么长时间了。

“那个张丰还没找到呢！”张亮把对自己来说更加重要的事情挑明了。

“他到底去了哪里呢？”朱兵并不看张亮，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什么人。

“如果我能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直接去找他就行了。”张亮直视着朱兵，这是朱兵上到猪郎峰以来，他第一次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里的山洞，暗河，大树，浓密的灌木丛里，你都搜寻了吗？”朱兵看着这郁郁葱葱的森林，倒是希望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所有的景物、地上行走的人、天上的飞鸟、地上爬行的爬虫，都一览无遗地展现在眼前。

他觉得这郁郁葱葱的森林给他设置了无限的障碍了。谁会无缘无故地恨一片一望无际的森林呢？

朱兵会，特别是现在，特别的恨！他也知道办案不应该带着感情色彩，但是埋在心中的情感也不影响他做出判断吧！

“这些，我都搜寻了一番了，没见人，当然我搜寻张丰时，是凌晨时分，天色都很黑，根本看不清境况，现在再搜寻一次，可能有新的发现呢！”张亮补充说到。

晚上看不清楚，很容易遗漏一些东西，但是现在天亮了，人会很容易看见树上的一只鸟，或者树上藏着一个不愿见人的人，也较为容易在岩洞里看见藏着的一个大人物吧！

“那就重新再搜寻一遍，地毯式搜寻！”朱兵下了命令，这些干警有些是初次出勤的，都带着百分的热情，和跃跃欲试的样子，听从了朱兵的指令。

一个年轻的干警也许是从大山走出来的吧，他对爬山倒是很在行。

“那边那棵树是那么茂密，我爬上去看看。”那个穿着崭新的警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还有点奶声奶气的干警响亮地说。

“好的。小心树上有毒虫还是别的什么危险的东西。”依然沉思的朱兵斜睨了他一眼，开始不是很放心，到后来觉得这也是一个锻炼人的机会。毕竟他的成长也是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

这个第一次出警的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兴奋的心情难以言喻，他敬了一个礼，这也是他穿上警服以来执行任务第一次敬的礼——军礼可不能乱使用，即使你的身份是军人，但是脱下军装，你敬军礼的话，那是对那一身绿色的军装的不敬。

张亮看过去，那边那棵树，可是昨天晚上李艳爬上去的那棵树，也是她说那个侏儒怪在那里吊死的那棵。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他张亮不会那么倒霉的，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让他碰上吧！

他紧张地看着那棵树，那棵树的虬枝伸展在空中，把远处的山峰完全遮蔽了，站在这树下，你才真正值得什么是一手遮天，一叶障目。

张亮果真从身边的灌木丛中摘了一片绿色的树叶，把它放到眼皮上，仰望着远方，远方在这一片叶子中消失了。如果，世界能这样消失那该多好啊！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把那片树叶从眼皮上拿走，因为他很想知道，那个毛头小伙子上了那棵树上后，会发现什么？

那个小伙子从半蹲在地上，抱着粗大的树干，抬头看了看树冠，那个高大的树冠像一把大大的伞，罩着他的上空。

他刚要一跃而起，树干一阵摇摆，勇敢的他，还是往上一蹭，把一条腿挂在了一根虬枝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