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进屋的瞬间，眼前被飘舞的花瓣遮住了视线。

漫天的鲜艳，在阴黑的屋子里被搅成了暗红的颜色，像极了从凉透尸体身下漫出的血。那一刻陆离有点窒息，鼻尖仿佛闻到粘稠而恶心的味道。

但是陆离在那如血的暗红中，仿佛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女孩的倩影若隐若现，长发飘飘，雪白的长裙下面露出洁白的小腿。她缓缓抬头，长发下的面貌熟悉又陌生，倒像是……墨霞和秋寒的结合。

陆离悚然一惊，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花瓣顺着空气的流动从屋门飞出。他长出一口气，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他看到三具血泊之中的尸体。

陆离停下脚步，手脚发软。

“天啦……”身后的谷毅惊呼起来，“这不是……秋寒同门吗？”

尸体脸朝着下方趴在地上，看不到脸。但是从身上的装束，从落在一旁的短剑，甚至从皮肤上的伤痕，能够清楚明白地表明她们的身份——

倒在最前面的……不正是秋寒吗？

陆离的脑袋一阵一阵发晕，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甚至无暇去确定另外两具尸体是否为慕晓槿与墨霞。

他缓缓地走上前，一点一点跪下，伸手覆上。

那么冰冷……冰冷地像是一根针刺进指尖。

“秋……寒？”陆离喃喃地说，“这不可能……”

他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呢……他就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就这样了呢？明明他们还等着自己带着清水和食物回来，然后靠着这间屋子坚固的防御机关撑过最困难的时间的，怎么就突然一下天人永隔了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离握着拳，低声说。

他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缓慢地从自己的脚后跟出升起，单薄地就像是一阵烟。

“是我的错……”谷毅在身后说话，带着懊悔的语调，“她们看到了我，想招呼我一块进屋躲避，就因为这样，才被那两个人发现，趁机杀了进来……”

“两人？”

“是的……来自彼岸的两人……”

陆离想到了那漫天的彼岸花，想起了被谷毅所伤之后差一点被杀的场景。

“两个人的话……他们应该叫做赤日……”

“还有长空。”谷毅接话，站在原地，瞳孔映出陆离背后的黑影——黑影手里的匕首已经缓缓靠在陆离的喉口，可是谷毅无动于衷。

陆离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那是面对死亡恐惧时的本能。黑影的右手微微发力，就要横向割过去。

然后陆离忽然开口，问道：“你是长空，还是赤日？”

黑影的手停住了。他沉默了一下，冷冷地说道：“赤日。”

“那谷毅是怎么一回事？”陆离继续问道，咬牙切齿，“他什么时候投靠你们的？为什么要帮着外人杀自己人？”

“很简单，不帮我们就会死。”赤日说道，“想报仇吗？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把他交到你的手里。”

谷毅大惊：“你……你要干什么？你不是说过会带我出去的吗？怎么能出尔反尔！”

陆离咬着牙：“谷毅，你就这么轻易背叛了我们听风阁？”

“这不怪我！”谷毅大叫，“这是考核！”

“对啊……你也知道这是只能活一个人的考核。”赤日淡然，“所以凭什么觉得我们会带你出去呢？当然只是利用而已。”

谷毅身子发抖：“你……就算是利用，你也不用现在把我交给陆离吧！你……你赶紧动手杀了他啊！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赤日哼了一声，仍然没有动作。

他维持着那个奇特的姿势……单手虚放在陆离的喉前，一动不动。

并不是不想动手啊……他恨不得立刻送这个少年上西天。陆离这个混蛋，看上去那么废物的一个家伙，居然结结实实让自己吃了瘪。

可他没法动手……

因为他的胸口，被一支连弩顶住了。

陆离的左手反握连弩，靠着袖子的遮挡，顶在赤日的胸口。他的手指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弩箭便会穿透赤日的心脏。而在这个距离下，连弩的速度一定快过赤日手里的匕首。

原来陆离没有失去警惕。地上短剑些微反射的光芒，将那黑影的动作捕捉，被陆离清楚地看到。

没错……他已经不是那个懦弱的废材少年。他是君痕月的关门弟子，他是听风阁的正式门生，他是曾经宣称过……要成为王牌刺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