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玄武堂（二）

秋寒的身子在半空扭转，硬生生扭转颓势，一把抓住铁篮子的边缘。铁篮子剧烈晃动，险些把陆离掀了出去，但好歹，没让秋寒坠崖身亡。

秋寒翻身回到铁篮子中，袖中短剑滑落指尖，默然不语。

那人毫无理由地发难，让他们内心不由惴惴。若陆灏的势力真的延伸至此，只要麻绳一断，他们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忽然说话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陆离一个激灵，“我叫陆离。”

“这暗器手法，是‘一羽万顷’吧，君殿主教你的？”

“是的。君殿主他……是我的亲传师父。”

“啧……你竟然能被君殿主收为关门弟子。”那人的声音里带着羡慕，“我作为门生的时候，也特别希望能够当君殿主的弟子，然而君殿主收徒极其严格，哪怕我表现再好，也不过是传授了我一点‘一羽万顷’手法罢了……”

陆离心想君殿主还真是男女通吃，大家都很仰慕他，大家都想被他收为弟子。他忍不住会想到，少年时代的君殿主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身为门生的他，究竟是多么地出类拔萃呢？

他忽然觉得有些得意：“怎么样，我这手法学得还行吧？没有辜负‘君痕月之徒’的威名吧？”

“太弱了。”那人叹气，“弱到让我不相信你会是敌人……不然的话，就是我们玄武堂太被小看了。”

陆离：“……”

忽听“嗖”得一声，铜钱由下而上激射，秋寒左手一伸，将铜钱抄在掌心。她右手手心发麻，闷哼一声。

下面竟然藏着人，应该是接住铜钱检验过后，再把它还了回来。可是秋寒仍然觉得奇怪——那光秃秃的山壁上，怎么可能有人藏身、逗留呢？

铁篮子又动了起来，继续向上。没过多久到达一处三丈见方的平台，他们在平台上看到将自己带上来的绞盘，和负责转动绞盘的玄武堂门人。那门人身穿大氅，头戴斗笠，将他们领到另一个铁篮中，有节奏地拉动麻绳，示意上面的人继续拉。

风呼呼地吹着，秋寒垂着头，把玩手里的短剑，忽然开口说道：“他们刚才击落铜钱，不仅仅是想要确定铜钱真假，也想确认我们的身份。”

“怀疑我们是敌人吗？”陆离撇嘴，“不是因为我太弱所以觉得我不可能是敌人吗？”

“是的，你太弱……但他们还会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秋寒冷笑，“那就是，你因为太弱而被我挟持，来到玄武堂另有图谋。毕竟……这些不问世事的家伙，也无法分辨我的身份。”

“什么意思？”

秋寒忽然向后跳出铁篮子，一柄长剑竟然从下面刺了上来。秋寒若是避得稍微慢一点，身子已经刺透。

陆离这才看清，竟有人身着黑衣，蜷着身子躲在铁篮下方。他和黑夜几乎融为一体，若非陡然出手，陆离完全没看清楚下面有人。

黑衣人一招不中，转而准备削断麻绳。秋寒左手握住另一边的麻绳，身子借力绕一大圈，刺向黑衣人后心。

黑衣人的剑收了回来，采取守势。他左脚脚尖勾住铁篮子右侧边缘，采取倒挂的姿势，依靠强悍的腰腹之力带动身体，剑光霍霍。

秋寒和黑衣人一左一后，凌空对敌。忽而剑刃紧密相交，两人错身，交换位置，回身再斗。

铁篮子来回颠簸，陆离觉得自己仿若脚踏波涛之上，随时可能倾覆。 他抱着头蹲在篮子中央，瑟瑟发抖。

秋寒身形一边，忽然在这极险之地使出“绕柱”的身法，脚踏篮沿，身形转动。大风呼啸，衣衫扬起，如傲寒逆风的飞鸟。她脚尖连续轻点，在咫尺之地跳跃，不离黑衣人左右。

相比之下，黑衣人的轻功便落了下风。他渐处守势，甚至不得不连续以陆离的后背为踏板，躲避秋寒的进攻。陆离被踩得哇哇大叫，忍不住抱怨：“你们俩打就打啊，别连累无辜啊！我都蹲下了你们还要怎么的啊！”

话音未落，他的头顶就被黑衣人和秋寒一前一后踩了过去。

此时的黑衣人，暗自吃惊。他感到前后左右似乎都是秋寒的身影。他连续抢攻、密守、转移，都无法摆脱秋寒的攻势。铁篮子还在继续上升，这极险极狭的场景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让“绕柱”身法更好地发挥而设计了。黑衣人觉得自己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眼见秋寒又是决绝一剑当胸刺来，他忽然放弃了抵抗，一个倒栽葱，从铁篮子中掉了下去。

“诶诶诶诶诶……”陆离大惊，“出人命了！”

秋寒见那浓郁的雾气散开又合拢，淹没黑衣人的身影，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下面传来声音：“好厉害的‘图穷剑法’，好厉害的‘绕柱’，孙敏燕都教不成这样！”

秋寒思考了一下，诚实地说道：“先生谬赞了。已经提前知道了你的目的是‘测试’而非‘伤人’，所以在进攻时候更无顾忌，才能更加发挥‘图穷剑法’的长处。”

“小姑娘很诚实，不过你确实搞错了一点。”那黑衣人笑道，“你若是稍微表现出不对劲的样子，我是真的会砍断麻绳下杀手的，并不只是‘测试’那么简单。”

“那就是说我命不该绝。”秋寒仍然面不改色，“现在我和陆离都被测试过了，可以让我们上去了吗？”

“当然可以。”

铁篮子继续上前，这一路再无别的挑战。他们中间换过三次铁篮，终于抵达峰顶。

双脚触到实地，陆离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向前走两步，小腿还在忍不住颤抖。

“别丢人现眼了，你可是君殿主的关门弟子。”秋寒说道，“别让玄武堂的人小看了。”

“道理我都懂，可是……”陆离睁大眼睛，尽可能眺望四周：“这里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更不像是有人能够生存的样子，也看不到任何建筑……‘玄武堂’，究竟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