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赶紧想要出去，但是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脚步，转过身子，面对这间屋子，眼睛闪闪发光。

不对……到了这个地方，不正是天助我也么？

他可以……易容成女孩啊！这里全部是现成的东西啊！

之前他能依靠易容避开那些抓捕他的人偷偷出山，现在也能依靠易容偷偷回去。

陆离瞅了瞅外面没人，赶紧简单包扎了腿上的伤口上去打扮。他为自己抹上浓郁的胭脂，不仅让自己的脸颊在白皙中透着妖艳的红，更是让浓郁的胭脂香气掩盖掉血腥的味道。

他取下束发，让头发散落下来，然后将首饰盒里的首饰一股脑儿戴上去，弄得自己头上又浮夸又亮堂。

让他为难的是衣服。挂在屋里的衣服虽多，但都是那种薄如蝉翼的轻纱。毕竟这里是青楼，那些透明的布料下面藏着的是无尽的诱惑。

陆离选了一件披在身上。月白色的，带抹胸，露出他瘦削的双肩。陆离想了想，又将两个小肚兜团成一团，塞到胸里面。他站在铜镜前，身子转了一转，觉得不太合适。不仅是衣服太长甚至已经拖在了地上，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觉得自己简直成了一个妖艳贱货。

他正要换衣服，房门被人推开，门口传来一声惊呼：“你……你是谁？”

陆离一惊，赶紧回头，见一个高壮汉子和一个小丫鬟站在门口，吃惊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如烟小姐的闺房里？”小丫鬟向高壮汉子靠了靠，壮着胆子吼了一句。

陆离心里头一跳。

“如烟”这个名字，即便是封闭在青澄山中修行，也在门生中间——特别是少年门生之间口口相传的。她是群芳园的头牌，色艺双绝。身材高挑火辣，面貌妩媚如花，据说扭腰转头之间，便能让男人酥了半边身子。贵族公子，大户少爷，常常流连于群芳园，为这位如烟小姐一掷千金。

怪不得这间独门的屋子里那么多衣裙首饰，看上去金光闪耀且都价值不菲。

高壮汉子撸起袖子便冲了过来。陆离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了偷东西的小毛贼——面对这种普通的家丁护卫，陆离自忖虽然身为听风阁的废材，但也能够轻松对付。但他现在的目的是要藏身于此，不能闹出太大动静以免引起外面晃荡的追兵的怀疑。

所以陆离赶紧退开，大声喊道：“我不是贼！我是老鸨新买来的姑娘！”

高壮汉子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你是柳含姐新买来的？可我从来没见过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是第一天到群芳园的……我叫小倩……”陆离断断续续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里构造谎言，“老鸨……柳含姐她把我带回来人就不见了，所以我出于好奇就到处逛。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是如烟小姐的闺房……”

高壮汉子皱着眉头，上下打量陆离。过了一会儿，他微微点头，对小丫鬟说道：“看得出来，是柳含姐的眼光。”

陆离松了一口气，然后高壮汉子继续说道：“只有柳含姐才会选这种没脸蛋没身材没胸没屁股的女孩。”

陆离：“……”

陆离本身长相清秀，所以稍微化妆之后扮演女孩不成问题。但要和青楼姑娘那种妩媚诱惑的相貌相比的确颇有不及。更何况他身为正处于发育期的少年，就算是塞了点东西在衣服里，也做不成那种前挺后翘的效果来吧。

外面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小丫鬟脸色一变，拉了拉高壮汉子：“柳含姐和如烟小姐都不在，还有谁能打发那个疯子啊……”

高壮汉子犹豫了一下，说道：“走，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他拧着陆离，和小丫鬟一起到了主楼“群芳楼”。刚走进大门，一个茶杯就从二楼的房间里被扔了出来，

就落在陆离的面前，粉身碎骨。

陆离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丫鬟哭着从楼上下来：“不行……何少爷还是不满意……”

小丫鬟拉住高壮汉子：“钱通大哥，该怎么办啊！”

楼上传来那位名叫何星飞的男人怒喝声：“都是些残花败柳！群芳园就这样的水准吗？除了如烟没一个能看的！我告诉你们，快让如烟过来陪我，不然小心少爷我拆了你们店！”

“妈的，谁在乱扔东西啊，不长眼睛啊，差点砸到我了！”陆离忍不住破口大骂。

忘记隐藏本身的声音，显示出变声期男孩特有的喑哑，那是同时夹杂着少年的清脆和成年的低沉特色的嗓音。

高壮汉子疑惑地看了陆离一眼，陆离也意识到问题，同时想到自己举止太粗鲁，立刻憋着声音娇滴滴地说道：“砸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没砸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话说间，又是一大把碎银子从楼上洒下来。其中几颗还刚好打在陆离的额角。

陆离：“用钱砸死我吧……我不介意……”

钱通脸色发白：“竟然敢来我们群芳园捣乱……”

“就该给他点颜色看看。”为了不让对方有时间怀疑自己，陆离毫不犹豫地在钱通面前推波助澜。

“不行！”钱通把掉在头上的碎银子拿下来，摊开手，“你不知道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吗？”

陆离：“……厚颜无耻就是说的你吧……”

“总之……”钱通清了清嗓子，看着周围一圈花枝招展的姑娘，“下一个谁去？主动站出来。何少爷人傻钱多……啊不，人善钱多，出手阔绰，为人和善，你们将他伺候满意了，少不了黄金白银的赏赐……”

姑娘们集体退后一步。

陆离心想就从刚才何少爷乱扔东西的举止就完全可以看出来他绝不是一个善茬，你这番话是来骗三岁小孩的吗？

“如果被何少爷看上了，说不定花大价钱给你们赎身，你们的后半生可就享受荣华富贵了哦！”

没想到姑娘们退得更快了——

“听说何府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呢……”

“听说前几年有好几个姐妹进去就失踪了……据说是死了啊……”

陆离觉得钱通这拼命吆喝却适得其反的样子很好笑。然而钱通的手却指向自己：“非常好！虽然你是新来的，但是看得出你有志气，有野心。有了这些优点，就算是丑，又怕什么呢？柳含姐大概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一点了！”

陆离：“？？？”

“别发呆了，快上去吧！”

陆离这才发现，因为别的姑娘都退后了两步，站在原地的自己反而是最突出的那个人了。

看上去就像是自己主动向前承担任务一样。

小丫鬟明显对陆离和不屑。她已经发现了陆离身上戴的是如烟的东西：“明明就是个小偷。就凭这幅丑样子，也妄想取代如烟小姐的地位？下辈子吧！”

陆离：“我不……”

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被钱通拦腰抱起，裹在被子中，抬了上去。

陆离：“……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