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了林文烨在苏州的宅子。
先到的林如海住进了苏州祖宅,他得了消息,原本是准备让贾敏过去探望一下,得知秦业带着妹妹也在,便给设了宴给秦业洗尘。
林如海如今这位置是太子举荐,虽然他没有投靠太子,但是怎么也得表现表现,不能让太子认为他不领情。
又知道秦业带了妹妹过来,贾敏也过来了。
冯玉儿也好奇这林黛玉之母贾敏是个什么样的。
此时见了,冯玉儿也的确心叹一下,风姿绰约,眉目婉约,是位温柔多情的绝色美人。
很显然林如海已和她打过招呼,所以贾敏热情地将女客请到自己后院屋中,嘘寒问暖之余,极周到地命丫鬟们上来帮冯玉儿梳洗一番,再命人上了茶饭。
冯玉儿倒吃得好,贾氏在一旁陪着用了几口,便放下碗筷。
“夫人用得这么少?”冯玉儿也放下来。
“让秦姑娘见笑了,因为身子弱,吃什么都不宜多,从小便养成了这脾胃,从心底里,妾身便羡慕您这般,能吃得香。”
无怪这弱柳扶风地,身子娇弱。
“我等小门小户出来的,别的没有,也就是抗折腾,能吃能睡。”冯玉儿故意说得粗鲁小家子气,端看贾敏态度,若是不喜或者轻视,那么贾玫不来这儿是对的,若是无丝毫态度变化,或有可为。
贾氏平日结交之人,皆是富贵出身的女眷,最讲规矩作派,字字句句都得琢磨,却没想到今日遇到的这一位,说话直爽,在她看来倒是有些俏皮,不免也放伺候伺候开了些。
她眼中没有任何不满,温声说道:“说什么小门小户、大家大府的,出身尚可的,也不过是靠父祖当日出生入死挣来了,上溯三辈,也不过一般平头百姓,说不得还不如人家。”
冯玉儿心里点点头。
“早听说夫人出身荣国府贾家,国公家的姑娘果然见多识广,这一开口说出的道理,怕是那些读书人都未必想得明白。”冯玉儿假装奉承说道。
贾敏脸一红,说道:“秦姑娘这是笑话我呢!”
冯玉儿故作委屈起来,然后细声细气地说道:“林夫人可冤枉我了,月宜见过多少女子,无一人能有林夫人这般通透,您一语点醒梦中人,月宜这一回寻亲,心里也曾担心,若是出身贩夫走卒,可不会让人瞧不起?如今听了夫人点拨,才发现竟是自己俗不可耐。”
“秦姑娘莫要担忧,与人相交,端看人的气度,秦姑娘直爽可爱,日后尽管往我府里走走!”贾敏真心地说道。
冯玉儿心里有了数,微笑说道:“月宜虽是被领养,也深得养父母疼爱,只上头仅一位哥哥,心里挺遗憾没有姐妹,今日瞧见林夫人可亲,便话多了些。”又夸贾敏说道:“玉儿早就听说了,贾府养出的姑娘,个个品貌不凡,更是得遇佳偶,今日见到林夫人,果然没错。”
贾敏也听说了。
夫君还说要帮上秦业妹妹一场。
她说道:“姑娘定然称心如意,寻着亲生父母。”
冯玉儿点点头,说道:“这一路上过来,除了见了您,倒是遇上了您的一位姐姐。”
贾敏一怔,她也是个玲珑人,这会儿见了冯玉儿叹气,便知可能有不好,她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人。
“还请姑娘告知。”
贾敏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姐妹,小时候还不知事的时候长姐就嫁了,二姐三姐被养在另外一个院子,她身子弱,又每日功课不少,和她们几个也少见,等她到了八岁有自个的院子,身子也好多了后可以和姐妹们玩了,二姐和三姐也都陆续嫁了出去。贾敏所知道自己有三个姐姐,然后嫁的姐夫叫什么名儿,其余的也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姐姐和姐夫的事了。
冯玉儿说道:“是您的长姐,似有不顺之意,身为国公府小姐,谁家能娶到手,可不得哄着、捧着,没想到……”她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贾敏低声说道:“原来长姐嫁在了这江南。”
随后看向冯玉儿,叹道:“我三岁的时候长姐嫁了出去,这么多年,到没见几面,家慈的意思,长姐自小心气儿便高,嫁到冯家后,不太瞧得上寡居的婆母,又不懂为妻为媳之道,将婆家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我小时候据说闹到了家里去,让贾家的女儿名声被人质疑,家慈一直为此事着恼。后来,长姐就再也不给家里信儿了,也没再回来过。”
冯玉儿明白了,也难怪冯夫人不肯来见贾敏,想来,见了也是自寻烦恼。
贾敏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姑娘,长姐现下如何了?”
贾敏是真的关切,作为女儿,虽然很相信母亲,但也知母亲或许还是有些偏颇。
冯玉儿没有说出来,含糊过去,贾敏剔透,也就不再问了。
***
接风过后,冯玉儿随着秦业回去了林文烨府中。
没一天,就有消息传了过来。
十来年江浙之地走失小儿的记录,又据着冯玉儿的记忆,筛选出了这七八户姓冯的人家。
冯玉儿边瞧边问:“秦先生,可找出那个叫秃头三的拐子?”
“此人确曾出现在官府走失人口的案宗里,只是好些年未见其踪影。”秦业摇了摇头说道。
这调案宗都是偷偷摸摸进行,说是给秦月仪查身世,顺便注意姓冯的统计出来。
“姑娘你曾有只钗子,我便找人打了个相似的,便让人拿着这钗子去试探试探。”
冯玉儿说道:“不能说实话是寻人的。”
秦业自然也会小心,说道:“在下明白,还会准备好银子,就说是这钗子的主人救过在下,遗落此钗来报恩。”
冯玉儿<叹道:“这需得小心斟酌,否则因为这银子骗人的会有不少。”
“姑娘放心。”
***
自从冯玉儿走后,徒元徽虽说不上茶饭不思,却也是心浮气躁,不由深恨徒元晔无事生非,连累他孤床寡宿,身边少了暖心人,实在该杀得很。
徒元徽早派人打听过,徒元晔这几日一直在华光寺待着,对外声称要静心修行,潜研佛法,一副与世无争的作态,可徒元徽直想冷笑,徒元晔当了新帝之后可是大开杀戒,真不知那时候,他心中有没有想过什么佛祖慈悲。
弘圣帝显然越发依赖自己这嫡长子,无事便让他到御书房帮着批奏折,徒元徽自是尽心竭力,少不得将自己对时政的观点在奏折上写出来,倒也颇得弘圣帝嘉许。
然而随着这批阅奏折越来越成熟,徒元徽再不肯往折子上留笔,每每看完折子,便原封不动地还到御案上,弘圣帝终于开口发问了:“你以前那些批注,朕觉得不错,虽难免有疏漏不周之处,却看得出是动过脑筋,为何如今却不继续。”
“回父皇,儿臣这几日一直在自省,为君为臣之道,皆当守住各自本分,这折子乃是臣下向皇上的奏疏,皇上信得过儿臣,才让儿臣得以一阅,先时儿臣不晓事,忘记了此非儿臣权限,如此贸然批注,未免有失轻浮。”
弘圣帝心里点头,大不以为然,说道:“怕是你嫌这些奏折乏味啰嗦,这会子犯了懒,所以拿话来故意搪塞朕吧!”
徒元徽忙回道,“儿臣并不敢,虽不在奏折上书写,不过儿臣另外做过些笔记,准备检讨之后,再誊清呈皇上御览。”徒元徽得一边告诉他在父皇教导下由无知到有知,又不能犯了忌讳惹父皇忌惮,这才掐住了时间点。
等瞧过徒元徽很是不情不愿才呈上来的笔记,弘圣帝笑骂一句:“太子,你这猴精样儿和谁学的?”
“啊?”徒元徽一脸的莫名。
“有人向朕禀报,大臣们瞧见太子在奏折上的批注,便私下传言,什么太子有揽政抢权之心,你这消息倒是灵通,想必也听到了闲言碎语?”
徒元徽抹了抹头上的汗,跪到地上道:“儿臣并不知此事,臣下们有这些议论,全是儿臣言行有失,儿臣知错必改,请皇上饶恕!”
弘圣帝也没再说什么,只摆手让徒元徽退下了。
安公公这时正端上茶来,弘圣帝摇了摇头去:“太子未免谨慎太过,难道是怕朕对他起了戒心,真是孩子越大越不可爱了!”随后便吩咐道:“老安子,把十六叫过来,还是小的时候好玩啊!”
说得别有深意。
走出御书房的徒元徽笑容消失了去。
回到东宫,小德子见太子不大开心在看闲书,说道:“爷兴致不错,不如到宫外转转,今日乞巧节,外头可热闹着呢!”
“有什么好去的!”徒元徽心恨这什么鬼乞巧节,连牛郎织女今日都在一块了,他和冯玉儿还各分南北,可不气死了鸳鸯。
“听说晚上护城河边,未嫁的姑娘们会成群结对地放花灯,谁人要拾到,便可以提着花灯到姑娘家提亲。” “小德子是想姑娘了吧!”徒元徽也知他在逗趣,斜了他一眼,说道:“你还会春心萌动?”
“二哥,带我一块去!”门外就传来十六的声音。
徒元徽示意小德子去请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