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常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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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宝玉挨打之后,黛玉就极少出门了,也就三春姐妹来叫时,才勉强出去走走,探视宝玉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就是去了,也定是一群人在。宝玉每每想和黛玉说什么,也找不到机会。

素玉和黛玉的关系也就这么僵着,吃饭时点个头,彼此叫一声,其余的,就没什么了。看的紫娟等人心里是火烧一样,劝了好几次,也不见什么效果。

大家心里明白,这是素玉心里憋着气呢。看黛玉每每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后悔了,但素玉根本不给她开口道歉的机会,不是看书就是睡觉,或者去老太太那里玩笑,半点空隙都没留给了黛玉。

这天,黛玉起来,只觉身子懒洋洋的,想起来又有点不想动,靠在了枕上,眼泪就流了出来。

“二小姐,可起来了?”门外,紫鹃小声的问道。

黛玉忙擦了泪,回道:“起来了,你进来吧!”

紫鹃端着水进来,就看见黛玉眼眶红红的,知道她哭过了,可是……“姑娘,快梳洗一下吧,一大早,丞相夫人就来了呢,说是想见见姑娘!”

“丞相夫人?”黛玉一愣,“见我?”

“可不?”紫鹃笑道,“丞相夫人一早就来了,知道姑娘这几日身子不适,还嘱咐我们不要吵醒了姑娘,等姑娘起身了再叫你过去呢!”

“那,那不是等很久了?”黛玉看看窗外,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急忙掀了被子起身,“快,紫鹃,快帮我梳洗!”

“二姑娘不要急,大姑娘已经和夫人告了罪,姑娘不用急的!”紫鹃笑着放下水盆,道。

“姐姐?”黛玉梳理头发的手,慢了一拍……

常烨的妻子金氏今年也已经四十好几了,但保养得当的她,怎么也看不出来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她相貌也是顶尖的,笑起来很温柔,只有眼里不适闪过的精光才表明了,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呵呵,老太君真是老当益壮啊!”金氏笑说道,“好像当年我和敏妹妹

一起来时,老太太就是这般的模样,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见老!”

“哈哈哈~~”贾母被她逗得直笑,“你啊,真是会说话!”又叹口气,“你和敏儿一起来玩,仿佛就是昨天似的,哪知道,敏儿……哎,还是你有福气啊,现在是有三位公子了吧?”

“老太太说的是,就三个逆子,个个都不让人省心!”金氏见贾母提起贾敏,心里也不好受。她本是前朝尚书府的小姐,本来是不认识贾敏的,只是后来她嫁了常烨,贾敏嫁了林如海,两人因为两个男人而互相结识,到后来,两人被对方的才学见识吸引,引为好友,关系越来越深。后来林如海外放去了苏州,自己心里难过,倒还想着以后可以再见,却没想到……

“夫人客气了!”贾母笑道,“谁不知道常家的三位公子,个个人中龙凤,深受皇上器重,大公子二公子现在都是一方重臣,就是最小的三公子,也是才华过人,京里无人不称道啊!”比起来,自家的宝玉,就要逊上一节了!贾母心里叹气。

“哈哈,老太太过奖了!”金氏笑笑,开始直奔今天的主题,“说起了敏妹妹,我就想到敏妹妹留下的两个小女儿,现在想来也已经很大了吧!我家的那位,直说了这两个娃儿身子不好,每次我想来都拦下了,弄得现在,两个侄女来京都大半年了,我才第一次来,真是惭愧的慌啊!”

贾母当然是笑:“常丞相说的也是很有道理的,这两个玉儿啊,素素倒好,身子骨还算强健,只是这黛黛,三天一病的,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只能好好调养着!夫人现在来正好,黛黛前儿中了暑,这两天刚好好了点。”一边说着,一边叫人去唤素玉黛玉。

“哎啊,真是可怜见的孩子!”金氏心里难过,“这敏妹妹要是见到了女儿这样,还不知心里得多难过呢!”嘴里说着,眼角却轻瞥贾家众人,要是敏妹妹知道自己的女儿受了这么多苦,得多难过?

贾母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金氏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毕竟是有见识的,现在常家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别看现在的君上不过二十的年纪,心思深着呢!就算现在元春成了贵妃,只是一个外戚,家族里没有实权的臣子的贾家,是得罪不起常家的!“好在现在黛黛这丫头也好了,素玉也是乖巧的,没给敏儿丢脸!是我的孙女!”

金氏笑起来:“可不是吗,敏妹妹的孩子,能差不到哪里去!”说的贾母笑不止。

素玉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宾主尽欢的场面,她顿了顿,扬起了笑脸进了去,“素素给老祖宗请安!”

“素素来了,快,给你常伯母请安!”贾母慈爱的看着素玉,道。

“素玉给常伯母请安!”素玉才行礼,就被金氏一把拉了过去。

“啧啧啧啧,真是个好模样!”金氏上下打量一下素玉,笑道,“三年没见,都是大姑娘了!长的不像敏妹妹,倒是和林海一模一样,老太太说呢?”

“可不,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贾母大笑道,“说是双胞的,模样却是不同,小的时候还没看得出,这越大啊,大的就越像父亲,倒是小的,黛玉,和她娘有八分的相似!”

金氏也笑了:“这一肖父一肖母,也是好事,也免得说老天爷偏了谁!”

“哈哈哈~~”这话说的,就是素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更不要说其他的人了。

金氏和贾母又说笑了一会,外面鸳鸯突然笑道:“老祖宗,林二姑娘来了!”

几人举目望去,穿着一袭素色衣衫进来的,可不就是黛玉。

黛玉三年前也是见过金氏的,进了来就先给贾母请安,再给金氏请安,少不得又被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调笑几句,惹得满屋子笑声不止。

黛玉瞧瞧打量素玉,她淡淡的笑着,但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她一眼。黛玉的笑就僵住了,脸上也带上了苦涩,难怪姐姐生自己的气,谁让自己那么不懂事,都不知道姐姐的苦心就为了一个怯懦的男人违背姐姐呢!

“哟,这是怎么了?”拉着黛玉的金氏看着突然显得悲伤地黛玉,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贾母也关切的问道:“黛丫头,那里不舒服了,快告诉老祖宗!”一边有急急忙忙的叫鸳鸯去找太医。

黛玉连忙阻止:“老祖宗,不要担心,黛黛没事!”眼角觑了素玉,见她没什么表情,失望的道,“黛黛只是睡的多了,没什么精神,倒叫老祖宗伯母担心了!”

贾母金氏哪个不是精明的,看到现在也明白,这两姐妹是在怄气呢!也就不担心了,金氏笑道:“还以为是身子不舒服了,倒叫我吓了一跳!”又仔细打量一番黛玉,心里是愈看愈满意。她早就想要个娇滴滴的女儿了,尤其是在生了老大和老二以后,她就想要个贴心的小女儿,可没想到最后生的还是个男的,让她失望的不得了。后来闺蜜贾敏生了孩子,还是两个女儿,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羡慕,现在好了,丈夫定下敏妹妹的二女儿当自己的三儿媳妇,这真是让她开心极了!金氏瞧着黛玉的小模样,真是越看越爱啊!

“让伯母惦记了!”黛玉被金氏炽热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又不好挣脱,只好尴尬的笑着。这窘迫的模样映入素玉眼里,嘴角就勾了起来。常伯母,你就是看到三媳妇心里开心,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吓跑了她,你儿子得和你急的!再看看黛玉,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

自己都几岁了,居然还和个小女孩计较!

“黛黛!“金氏也知道自己太明显了,出门前常烨可是交代了的,不嫩让贾家人知道这婚约的,想到此,金氏连忙控制住自己的满腔热情,道,“我听说你身子不大好,所以拿了点补品来!”又笑看了贾母道,“老祖宗可别怪我多管闲事啊!”

“哈哈哈哈,瞧你说的!”贾母笑起来,“我还不知道,你这是关心敏儿留下的孩子呢!”

“是啊!”金氏笑着把黛玉搂进怀里,“这两孩子,怪可见的,小小年纪就没了爹没了娘的!”

想起贾敏林如海,素玉黛玉黯然,贾母脸上也不好看。

只听金氏又道:“这两个孩子既是敏妹妹的,那就和我生的没差别!好孩子,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你常伯母,常伯母就是你们娘亲,知道吗?”

真心热情的话说的黛玉素玉热泪盈眶,只能哽咽着点头。

金氏这才满意的笑了:“你们可不许敷衍了我,以后我找你们过去玩,更不能拒绝!”

这要求素玉黛玉哪敢随便答应啊,两人为难的看着贾母,老太太忙笑道:“夫人多虑了,要是夫人来请,两个玉儿自然是去的,哪里会拒绝!”

“这就好!”金氏笑拉着素玉黛玉,“对了,说了这么久,我还没给见面礼呢!”说着,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来挂在了素玉颈上,又从手上退下一枚玉镯硬塞给了黛玉,完全没在意素玉黛玉两人为难的神色!

贾母看那玉佩玉镯,玲珑剔透,哪一件都不是凡品,心里犹豫,道:“两个孩子,那当得起这么贵重的礼……”

“什么贵重啊!”金氏满不在意的挥挥手,“这不过是太后随手赏的小东西,我还嫌拿不出手!不过今天也是我昏了头,居然忘了带上见面礼,也就只好凑合了!两个玉儿不要嫌弃了才好啊!”素玉黛玉自是直呼不敢。

贾母却是怔住了,这才想起来,当今皇太后,也是姓金,和眼前的这个金氏,可是嫡亲的姐妹呢!

“玉儿,还不谢谢你们常伯母?”

“是,谢过常伯母!”两人行礼道谢。

“快起来快起来!”金氏连忙止住她们,“都叫我伯母了还这么客气!”拉了几人又是说说笑笑……

贾母看着这一幕,开始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林家的势力,还没消失!

年前皇上的召见,常烨的来访,今天金氏的到来,这一切,都是林如海在世时积累下来的人脉。即使他现在死了,但这些人,还是会保护着林家的遗孤。这两个玉儿,谁都不能动!

贾母心里叹气,这也就是林如海吧,清贵之极的御史探花,才能有这样不计得失的与之真心相交的好友,就是他死了都不会背弃。哎,如果,贾家人能有这能耐,自己何至于还操这么多的心啊!

一旁的下人里面,也不乏有见识的,知道金氏和皇太后之间的关系,见到金氏这么喜欢素玉黛玉,心里也就嘀咕开了,这些日子,为了元春的节礼而生出的轻视之心,顿时消了大半!这两个林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和皇室的关系,不浅啊!就是和百官之首的常丞相,好像也是牵连很深。以后,得对这两个姑娘客气点!

素玉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心里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一块。

薛宝钗,我们姐妹,怎么可能让你爬到头上?

晚上,一天的忙碌过后,素玉净完身躺在床上,看着窗幔发愣,突然,门被推开。

“姐姐!”黛玉怯怯道。

“什么事?”

“对不起!”黛玉羞愧的说道,“你原谅我好不好?”

“……哎~”素玉放下冷脸,无奈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诶?”

“天气凉,上床盖上被子!”素玉掀开旁边的被子,示意黛玉上来。

“姐姐!”黛玉眼眶红了起来,刷的钻进了被窝里。

“真是个傻丫头!”素玉摇摇头,“我们姐妹,那有什么过不去的!”

“姐姐~~~对不起~~~”黛玉抱住她,“以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是吗?”素玉笑笑,“你现在知道我是为你好了?”

“当然!”黛玉说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去看宝玉,他根本就没有悔意,好像只要自己掉几滴眼泪就对的起金钏姐姐了一样!就连和琪官的事,也半点反省都没有!”

“是吗?”素玉掩映在阴影里的嘴角勾了起来,宝玉,你真是自作孽,现在,黛玉对你可没好印象了哦!

“我怎么会以为他是好人的,我真是傻透了!”黛玉撅着嘴道,“还为了他和姐姐吵架,对不起!真是对不起,姐姐!”

“傻瓜!”素玉啐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妹妹!”

“姐姐,我以后再也不理宝玉了!”黛玉泣道。

“不用这样!”素玉笑道,“只要像以前一样就可以了!”

“姐姐~~”

“……好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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