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服是深蓝色的,胸口、肩膀和后背有黑白相间的竖条纹,裤子两侧也有,马甲倒是普通,就是颜色十分鲜艳。
孙安将他的囚服夹在手里,在两名狱警的带领下迈着小碎步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自己为什么要同意来这里坐牢,似乎很自然的就被梁琛下了套,坐牢对他似乎没什么好处,反而成了固定靶——在市区动手还得面对来自军警的压力,在这偏僻的监狱,动起手来不用顾忌,附带伤害是犯罪,最多再加几个狱警,比在市区杀到老百姓要好很多。
为什么要来坐牢呢?现在已经上了贼船,要下船就没那么容易了,腹部的伤口离痊愈还早,他“游”不动,典狱长的言行看起来像是个反派,这里显然也不是什么疗养圣地。
“似乎不太妙啊。”孙安小声嘀咕了一句,但并没有太多的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不打算立马越狱,那就适应环境好了。
两名狱警听到了他的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本以为直接就会被带到监狱里,可转了几个弯,孙安被带到了办公区,来到了一扇考究的双开红木门前,一名狱警敲了敲门。
“进来。”冯狱长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狱警推开门,带着孙安走进了狱长办公室。
门一打开就能看到对面的巨大书架,占满整墙,孙安住的小房间里也有一个整墙书柜,但是和这个一比,小得就像是玩具一样。
办公室至少有四十平米,沙发、茶几、投影仪应有尽有,再加几排椅子就是个小型电影院了,最吓人的还是那张巨大的办公桌,能让人联想到坦克或碉堡,别说是子弹,就算炸弹都能防得住,桌上放着一台苹果台式电脑、三台电话和日历、记事簿之类的办公用品,整洁是整洁了,却没有办公室的感觉,更像是样品房。
冯狱长坐在办公桌后面,等着孙安走进来,拿起桌上的一部电话直接说道:“把他们带来。”
挂上电话,他靠在那张异常豪华的皮制办公椅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孙安。
等了几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冯狱长应了一声,门被推开,一排剃着平头,穿着蓝色囚服和橙色马甲的人走进来,都戴着手铐和脚镣,每人后面跟着两个狱警。
一共四个人,凶神恶煞,看向冯狱长的目光倒是平静,但看向孙安时就完全不同了,像是想用视线在他身上穿出八个洞来,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有的人还怪笑着舔了舔嘴唇,像是发现了可口的猎物。
这四个人和押他们的八名狱警站成一排,孙安和他身旁那两名狱警被挤到了边上。
“都给我听好了!”等所有人站定了,冯狱长这才开口,声音洪亮,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回响。
他指着孙安说道:“他是新来的,听说本事不小,上头还有人罩着,告诉你们的人,看到他都给我规矩点,谁也不许乱来,他肚子上有伤,绝——对不能碰,谁特么要是伤了他,就到小黑屋里呆着去,都听明白了?”
那四名囚犯都转头看向孙安,死死的盯着他,眼中凶光更盛,仿佛要把他的皮给当场剥下来。
孙安明白了冯狱长的意思,这四人明显就是囚犯的头领级人物,也就是俗称的“牢头狱霸”,冯狱长这番话相当于替他打开了仇恨光环,孙安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囚犯,基本就算完了,等待他的将是地狱般的牢狱生活。
特地把他腹部有伤这一点说出来,那么腹部将是这些人的主要攻击目标,都是玩命徒,根本不在乎杀不杀人,说不定每个身上都背着一个或几个终生监禁的刑罚,搞不好还有一两个死缓的,反正都出不去了,还不如在监狱里好好享受。
这一招够狠毒的。
“各位老大求放过,受了不轻的伤。”孙安笑着对那八人说道。
牢头是世界上所有监狱都不可避免的存在,而且这样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他们可以管制别的犯人,又能互相牵制,检举敌对势力的不轨举动,只要管好牢头就能管好别的犯人,避免出什么大问题。
那四人不屑的冷笑了几声,又看向了冯狱长,已经开始思考整治孙安的法子。
“都回去吧。”冯狱长霸气十足的一挥手,又靠回了椅背上。
八名狱警押着四名囚犯转身,往外走去,就在这时,排在第三个、也是这四人中最强壮的那名囚犯突然挣脱了狱警的手,虎吼一声,朝着他前面那个和冯狱长差不多胖的囚犯撞去。
他一脑袋撞在胖囚犯背上,将对方撞得往前冲了两步,还要跳起来再顶,却被狱警拉住了,只好一口唾沫吐在胖囚犯屁股上,大笑了两声。
胖囚犯回过身来想要反击,同样被狱警拉住了,只是回过头用阴险的目光看了壮囚犯一眼,冷笑一声,抿了抿嘴,就继续往前走了。
自始至终,冯狱长和那些狱警的表情都没变化,显然已经看惯了这样的事。
等那些人都走出去,冯狱长又对押着孙安的狱警说道:“带他去换洗,再把他送去他的豪华标间。”
两名狱警押着孙安往门外走去,还没出门,孙安又听到冯狱长嘀咕道:“妈-的,还让我给安排单间,你以为你是谁……”
听起来像自言自语,但音量足够大,能让孙安听到。
孙安终于明白了冯狱长为什么会跟他有仇一样,原来是因为单间的事,这人一定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真把这所监狱当成私产了,有人对他发号施令,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空无一人的澡堂里,电推剪的声音嗡嗡的响着,孙安的头发落在了肩上、地上,他光着身子,闭着眼睛,思考着自己应该制作一些什么样的武器。
冰冷的水冲在身上,水压大得像是要钻进肉里,长柄毛刷将他的皮肤刷得通红,只有腹部和肩膀上的结痂旁还保持着白色。
穿上囚衣,孙安在无数怀有敌意的目光中,表情平静的走向了自己的囚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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