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中,完颜昌府邸,韦太后手里正绣着婴儿穿的虎头鞋,邢皇后正喂她吃酸枣。
邢皇后说道:“这酸枣真酸,太后喜欢酸,一定是个男孩。”
韦太后附和道:“酸儿辣女,自然是男儿。”
邢皇后问道:“太后,听说金人把父皇迁到五国城了?”
韦太后一愣,随即点点头,不再作声,邢皇后只能无奈叹气。
自池州向东,经杭州、越州,过四明、嵊州、台州、温州到福州,李清照主仆这天晚上总算走到泉州城外,借宿在一座破庙里。想到明天就要进城见着皇帝了,两人都兴奋地睡不着,露天躺在车上数星星。四周静谧无声,只有草丛里发出虫鸣,还有牲口在咔嚓咔嚓吃草倒嚼。
杏儿见近处一片朦胧的亮光,忙拉李清照:“夫人快看,那是什么?”
附近草丛中,升起无数荧光。杏儿童心大起,下车扑过去:“萤火虫!密密麻麻的萤火虫,多美啊!”
李清照也陶醉地看着。杏儿旋转着身子,仰头伸手追逐萤火虫,在荧光中仿佛轻盈地舞蹈。李清照正难得地笑着,杏儿跌倒在地,忽然恐怖地大叫起来:“啊!啊!夫人……。”
李清照忙过去,见了也是惊得魂飞魄散,忙抱住杏儿。草丛间竟然有白森森的尸骨。绿莹莹的萤火虫在她们身前左右飘舞回旋,已不再美丽,反倒令人毛骨悚然。杏儿捂着眼睛喊:“再不要见到萤火虫了!萤火虫都是死人变的!”
“不怕,明诚,你如今是不是也像这磷火一样,在阴间四处游荡?”李清照由萤火虫和白骨联想到赵明诚,不由得镇定下来,搂着杏儿往回走,心里已是无限痛楚。杏儿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夜空,看见了璀璨的银河。杏儿忽然想起来:“七夕。今儿个是七夕,难怪这么亮呢。鹊桥在哪呢?”
李清照也抬头看着灿烂的星光指点着,告诉她哪颗是牛郎,哪颗是织女,哪个又是鹊桥。
杏儿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下了:“不知道今晚赵春哥在做什么,他是不是也在看鹊桥?他是不是还活着?”
“赵春当然活着,他肯定也在洪州乡下看鹊桥,心里正想着你。”李清照安慰她。杏儿道:“骗人,夫人怎么知道?”
“一定活着,你必须这么想,你只能这么想。要不然,你也就活不成了。”李清照的一句话又把杏儿的眼泪勾出来了。李清照向前漫步,百感交集,潸然泪下,情不自禁地吟诵:“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别离情恨难穷。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杏儿情不自禁地抱住李清照,两人在荧光中仰望鹊桥。银河却丝毫不解人间的悲苦,璀璨的星光直直地投射下来,强烈地洞穿着每一个人的生命。
各地的厢兵调动完成后,在各地内应的指引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盘踞在各地山头的大小土匪迅猛扑去,几乎是一夜之间,各地的土匪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被端了老窝,随后又根据这几年来各地天香楼跟商铺搜集到的证据,逮捕各地的跟土匪恶霸有勾结的地主跟官吏,一时间各地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不仅如此,对于广西、湖南等地的部分少数民族高层,李昕也通过天香楼秘密命令各地采取极端措施,大宋对于南方少数民族采取的政策是选择当地民族酋长“通蛮情、习险阨、勇智可任者”,授予其官职或爵位,并采取官爵世袭制,由其嫡子、庶子,或弟、侄,或亲党、族人等承袭官职爵位。授予官職爵位的民族首领实际上就是朝廷统治该民族地区的代理人,称为土官。土官拥有生杀予夺大权,须定期定数向朝廷进贡以示归顺,土官还拥有自己的军队——土兵,必要时甚至可以支援朝廷。
这样的政策其实就是绥靖政策,土官在少数民族地区一家独大,这是李昕所不允许的,李昕要的是无论汉民还是少数民族百姓都要在朝廷的绝对控制下,改土归流就是李昕最终要达到的目的,当然这次李昕只动了很少一部分土官,毕竟蛮人太多了,只动少部分不会惹众怒,于是这部分土官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抓了,因为李昕并不是通过正规渠道下的命令。
赵鼎跟吕颐浩接到各地大量的奏章后都懵了,他们都意识到出大事了,赶忙前往泉州府衙询问李昕。
李昕看他们匆匆忙忙而来,知道他们所为何事,招呼他们坐下道:“来来,二位都坐下,先喝杯茶。”
赵鼎把茶杯放下道:“王爷,都火烧眉毛了,哪有空喝茶,下边都乱成一锅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昕很冷静的说道:“是本王下的令,让各地厢军这么干的。”
吕颐浩问道:“王爷为何要这么做?”
李昕说道:“本王先问问二位,自秦始皇建立第一个大一统王朝以来,到现在已经经历五个大一统朝代了,到大宋是第六个,为何每个朝代都无法长久存在下去,有的几十年有的几百年最后都被推翻了?”
赵鼎跟吕颐浩对视一眼,赵鼎说道:“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既跟皇室有关,也跟吏治有关,王朝末期往往都是官吏腐败严重,而皇室则出昏君。”
李昕点头道:“赵相公说得不错,但都不是最根源的问题。”
吕颐浩问道:“那还请王爷赐教王朝衰落的根源是什么?”
李昕举起了已经写了两个字的一张纸给二人看道:“这就是根源。”
赵鼎心中巨震道:“土地。”
李昕点头道:“对,正是土地,我们汉人是农耕民族,土地对于农民的重要性即便我不说,你们心中也应该清楚,而王朝末期正是土地兼并最严重的时候,大量的土地聚集在少数人手中,致使大量底层百姓没有地种,而王朝末期的各种税负基本都是落到了底层百姓身上,他们活不下去怎么办呢?那就起义吧,所以王朝的衰落都是从农民起义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