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观看了两盘这“鬼棋”的手段,这“鬼棋”的招法凌厉,但卓越却有必胜之把握。
因此,面对“鬼棋”老叟来势汹汹,卓越丝毫布局,马硬踢边兵,强行展开反击。
攻杀之中,卓越注重细节,纵然后手执棋,但速度并不慢,所执的黑棋子力率先到位,卓越一炮打到了红棋的左边,沉底一将。
这一步让“鬼棋”老叟惊出一身冷汗,因为红棋并没很好的办法,只能提升一步,将老帅升至二楼。
红棋后方有难,“鬼棋”老叟就是“鬼棋”,他很快将危机转化成机遇,挥炮强行打掉卓越的中卒,又帅出占肋,准备以铁门栓反杀卓越。
卓越眉头微微皱起,思索之后,计算下来,然后让人匪夷所思的走出连续两手“海底捞月”,黑炮在红棋底部游动,打車打炮。
“鬼棋”老叟平日里以怪招多闻名,而今却被卓越的怪招弄得没有办法,只有兑子,卓越交换之后,又吃去了“鬼棋”的一炮。
这下局面瞬间倾斜,现场一片哗然,此刻红棋丢炮,这种局面下可想而知,这是影响全局的一手。
“这......这年轻人是谁?看样子,‘鬼棋’不败的神话今天似乎要被破了。”
“‘鬼棋’不败的金身,已经延续了不知道多少年,难不成,今天真要见证奇迹?”
......
现在的局面,黑棋車炮三卒单缺士对红棋車兵单相,且老帅三楼,棋面相差的有些大,红棋输棋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此刻,“鬼棋”老叟之前的懈怠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当然,他并不在乎那十两银子,而是他再次几十年未曾一败的殊荣。
随着对弈的时间越来越长,此刻观战的人群也越来越多。
“鬼棋”老叟再次这么多年,别说输棋,就算是和棋的场子都是屈指可数,这一次却先手马上告负,他有些不忍,想要竭尽全力守个和棋。
但是,这样的局面,和个普通棋手对弈,想要守和都不容易,何况是卓越这样的高手。
很快,卓越再出一手“海底捞月”,車沉底线,“鬼棋”老叟终于无法防御......
“鬼棋”没有认负,也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望着身前的棋面,但是,这一局已经结束了。
此局实乃惊天妙局,一般情况下,象棋对弈,使用一招让对手受难,在职业棋手中已经实属不易,然而,今天卓越连连使用“海底捞月”的绝技,百年难见。
而现场的大多数人并看不到这一点,他们大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忽略了极其精彩的一盘妙局,犹如炸锅的过度虚夸“鬼棋”的失败......
“真的输了,‘鬼棋’真的输了......”随着一声惊呼划破长空,消息迅速传开,现场也像发生了重大新闻一样,议论纷纷。
“赢棋的人到底什么身份,看样子年纪不大啊!”
“不知道,好像不是咱们东乡郡城本地人。”
......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挤到前面,此人正是之前给卓越等人指路的中年男子,当他听到这些人便是击败“鬼棋”的人,极为惊讶,转而一脸兴奋的说道:“这几个人我认识,认识......”
消息马上传开,也就在此刻,不远处的一匹白马上,一个身穿黑白相间,穿云门棋社的弟子服侍的男子,望着棋摊这个方向。
起初,“鬼棋”输棋的事情他并不相信,但随着他亲眼所见,也由不得他不相信。
“驾......”
这名穿云门棋社的男子迅速离开了此地,朝穿云门棋社奔去。
此时,穿云门中,阁楼之上,一个一身华丽服侍的中年男子,年纪约么五十多岁,此人便是东乡郡城中鼎鼎大名的棋王,穿云门棋社的门主,萧剑威。
在萧剑威的对面,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双方正在对弈。
片刻之后,四十多岁的男子无奈的摇头,与之相对的,萧剑威脸上一脸喜悦。
“萧门主棋艺非凡,在下佩服。”中年男子抱拳说道。
萧剑威“哈哈”一笑,道:“承让,承让了!”
这个时候,之前在棋摊的男子火急火燎的赶来,然后凑到萧剑威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越说到最后,萧剑威脸上的神色愈加凝重,最后直接愤然起身,怒道:“你说什么?‘鬼棋’真的输了?”
“千真万确......”
萧剑威顾不得对面的中年人,他站起身来,站在阁楼上,望着“鬼棋”棋摊的方向,不知在思索什么。
良久,他才转过身来,面色凝重的说道:“去,调查一下此人是什么来路。”
“是!”
......
“鬼棋”这么多年头一次输棋,这在现场的震撼远远没有结束。
“鬼棋”老叟从袖口取出二十两银子,朝卓越递过去,摇头叹息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卓越伸手阻止,道:“老先生以‘鬼棋’之名,为在下和几个徒弟点播几盘,这些银子,权当是学费了。”
“这怎么可以,我这也是有原则的......”
“鬼棋”老叟推让说道,两人相互让了几番,老叟拗不过卓越,只得将银子收下。
这个时候,现场的人见已经不再下棋了,便也纷纷退去,临行之际还是在议论之前卓越妙胜的棋局。
“鬼棋”老叟见人走的差不多了,开口说道:“卓越小友,想必,你对老夫的身份比较好奇吧,也罢,拿人家的手短,今天,我就为你解惑吧!”
这其实正是卓越等人的所疑惑的地方,眼前的“鬼棋”棋艺高深,绝不会是泛泛之辈,卓越一早就对老叟的真实身份有所疑惑,这一下,老叟主动提出,卓越自然欣喜。
说着,老叟带领卓越去到旁边的玄清阁中,卓越安排江天依三人先在外面稍等片刻。
东乡郡城的玄清阁,不仅从外面看十分冷清,里面更是冷冷清清,除了偶尔几个工作人员,整整下棋的,卓越真是没有碰到过。
老叟也不说话,径直朝里面走去,随着走廊越来越暗,快到尽头的时候,老叟打开一道,房间不大,略显凌乱。
“坐吧!”老叟开口说道。
卓越坐到老叟的对面,微微躬身说道:“老先生,现在该说说您了。”
老叟“呵呵”一笑,道:“你小子,倒是挺急的,算了,告诉你也无妨,老夫的名号已经多年没出现东乡郡城了,即便东乡郡城的本地人也未必知晓,卓越小友,你可能就更没有听说了。”
“那老先生贵姓。”卓越虽然也认为可能认识此人的几率不大,但是,或许能从眼前此人的口中得知关于夜国十三家的消息。
“老夫姓陆名从。”老叟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卓越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惊呼出声,道:“您说,您是陆从前辈,当年惜败萧剑威的陆从前辈?”
陆从头微微一侧,看向卓越,道:“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怕是罗龙宝告诉你的吧!”
卓越点点头,说道:“没想到您真的是......陆从前辈。”
“如假包换。”老叟说道。
卓越仔细观察着眼前的陆从,因为凌乱的头发等原因陆从的年纪看上去稍大,此刻,他的眉宇冷冽,显然不再是之前的样子了。
“东乡郡城的人以为老夫是江湖骗子,用特别的方式,才可战胜前来挑战的人,殊不知,老夫的棋,在东乡郡城可是没有几个对手的。”
“这话不假,晚辈卓越,之前听罗大师讲过您与穿云门棋社的门主萧剑威之间的恩怨,似乎有些隐情,当年您在东乡郡城如日中天,怎会被初出茅庐的萧剑威击败,当年的萧剑威可是只有十八岁啊。”
卓越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在卓越看来,这也是不可思议的,他更愿意相信是萧剑威动用了手段,因为听罗龙宝的讲述,当年的棋实在太过诡异。
而且,实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没人可以回到过去,一探究竟,但是,卓越今天见到了当年的当事人本身,刚好可以佐证当年的蹊跷棋局。
“这也是罗龙宝这样告诉你的吧!”陆从询问道。
卓越点点头,陆从微微摇头,道:“如果我告诉你,当年的事情并无诡计,一切皆是真实实力的体现,你敢相信吗?”
卓越微微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在潜意识中,他是觉得,是萧剑威用了不为人知的手段,才会取胜的,至于一切皆是实力的体现,这他从未想过。
陆从微微仰头,望着小小的窗户,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是真实的实力体现,萧剑威是真天才。”
“十八岁的少年,击败了近乎鼎盛时期的您,您却认为这是真实实力的体现?”卓越依旧不敢相信。
陆从收回目光,看向卓越,道:“我们第一次交手,原本,萧剑威是没有多少机会的,说起来,算是造化弄人吧!”
“什么意思?”卓越好奇的问道,显然,在卓越看来,这其中还是有隐情的。
陆从说道:“当年萧剑威虽然天才卓著,不过毕竟年轻,当年为了喝退萧剑威,便走出一步鲜少有人走的一步平卒,若是普通人,面对老夫,怕是早就慌乱了。”
“为什么这种冷僻招法,年仅十八岁的萧剑威门主如此从容?”卓越问道。
“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吧!”陆从再次重复这句话,然后讲述了这盘棋之前的一件事。
“当时,我与萧剑威第一次对弈的六年前,年仅十二岁的萧剑威,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在他的四人老师的家中,刚好学到这个棋,老师为了训练萧剑威的记忆力,要求他以极快的速度把这个变化从头到尾背下来,没想到,就这么浮生一瞬,竟然波及到了多年后的与老夫对弈的决赛。”
卓越恍然大悟,心中暗叹:果真是造化弄人,陆从原本要以奇制胜,但正中萧剑威下怀。
“原来如此。”卓越感慨道。
陆从点头,道:“萧剑威后来亲自承认,也承认当时他的棋艺还不足以赢我,只是,运气真是太好了,不过即便如此,在后来的第二次对弈中,老夫还是完败了,事实证明,即便第一次老夫勉强赢了萧剑威,也会很快被他取代,萧剑威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您距离东乡郡城棋王最近的一次,就是第一次与萧剑威交手的时候,那后来呢?棋面又有怎样的转变?”卓越问道。
“既然萧剑威没有研究,那就按照当年老师的教法来下吧,以后的一切均为正招,虽然后面逐渐脱谱,但也正好激发了萧剑威的潜能,最后乾坤逆转了。”
陆从说起此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仍然满脸的遗憾。
卓越点点头,总算弄清了当年两人的恩怨,卓越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棋摊这么多年未曾一负。
虽然陆从早就过了自己的巅峰期,但他的棋艺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对抗的。
陆从,是曾经差一点就登上东乡郡城棋王宝座的人,而这咫尺一步,却成了陆从一生的遗憾。
而当年,以真正实力击败陆从之后的萧剑威,已然迎来了自己的兴盛时代。
卓越作为局外人,本不该带有个人情感看待此事的,然而,此刻他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位前辈说过的话。
“尊重对手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棋盘上拼尽全力去对付他,赢下他!”
这句话的三观十分正确,但是人生吧,有的时候,道理是一回事,方寸之间心灵的安放又是一回事,有些事明明知道就应该这么做,还是不免替失落一方伤感、遗憾。
自此,卓越不再怀疑当年年少的萧剑威,反而为萧剑威的高潮棋艺,全力拼搏的棋品折服的同时,也会为眼前的陆从两次倒在终极梦想的门前黯然神伤。
遗憾,可能才是人生的常态吧!起码在陆从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后来呢?”卓越问道,他不明白,即便不能成为东乡郡城的棋王,以陆从的棋艺,一生也会衣食无忧,怎会流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