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怜媞愣了片刻,瞪大漆黑的眼睛朝着子婴吼道,“不可能!父亲大人是草原上凶猛的野狼,你们关中人是杀不死他的!”
子婴摊了摊手,冷笑,“寡人又没说过你爹是秦人杀的,杀你老爹的人正是他的大儿子,他现在应该叫做冒顿单于!”
“冒顿?”虚怜媞大眼睛乱瞟,有些局促不安,“他明明已经被父亲送去月氏当人质了,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头曼单于想立阏支的儿子为太子,狠心就把冒顿送去月氏当人质,然后立马攻打月氏,无非就是想让冒顿去死。
子婴笑道,“后来冒顿夺了月氏的马匹,一路跋涉回到匈奴国。头曼念其英勇还让他统领一万骑兵。”
虚怜媞看子婴言辞确确的样子,心中也没了底。
“那后来呢?后来冒顿干了什么?!”虚怜媞急问道,若是头曼被杀了,他的母后和弟弟也是凶多吉少。
“后来啊。”子婴眼珠一转,“后来冒顿凶残至极,杀爱马,杀妻,杀老爹,杀了头曼的王后阏支和她的小儿子,真的成了草原上的野狼。”
子婴暗笑,才不会告诉她冒顿杀爱马,杀爱妻只是为了训练部下的服从性和忠诚度。匈奴行事一向狠辣,若是虚怜媞佩服起了冒顿,说不定像采薇一样弄出什么幺蛾子。
“冒顿!我一定要杀了你!”虚怜媞捂着胸口,咬牙切齿。
虚怜媞紧紧闭上眼睛,思考良久,从床上跳下单膝跪在子婴面前。
“秦王,请给妾身五万精兵,待到妾身杀了冒顿后,如数奉还,再向大秦奉上五万良马。”虚怜媞恳求道。
子婴一时无语,虚怜媞也是够敢想的。
咸阳城的卫尉兵和中卫兵加起来满打满算不过五六万,冒顿手下精兵已经近三十万了。且不说不能给她,给她也是去送死。
“战场与女人无关,你若是想继续留在这就安心住着,寡人先走了。”子婴推辞道,又碰到有个女疯子。
“秦王!请一定要帮妾身报仇!”虚怜媞在子婴身后喊道。
子婴急忙遛出门外,韩谈关上房门。
“王上,臣说的没错吧,这胡人就是大秦的祸害,今日胆敢借兵居心叵测。”韩谈说道。
子婴揉着额头,刚刚看虚怜媞的反应,估计是王后阏支的女儿。
“这头曼的女儿从哪里弄来的?”子婴问道。
“两年前,王离统领北守长城的时候,这个胡人女子就率众来犯,被王离统领所擒获。”韩谈解释道,“王离统领本想枭首示众,胡亥听说有这种奇女子,就让送到后宫来了。”
“也真是够奇的。”子婴嘲笑道。
蒙恬死后,王离接了蒙家的任务,虚怜媞以为换了庸将,立功心切下才率军前来,想不到又碰到一个猛将。
“胡亥每次想要临幸,都被这女子痛打一顿,长此以往,胡亥也就再也没来过了。”韩谈继续说道,“这种女子太野蛮了,王上今日就杀了她吧。”
子婴摇了摇头,“匈奴做大已是事实,虚怜媞能够带兵,还和冒顿有仇,或许以后还有用的着她的时候。”
韩谈从没听说过女人能带兵,这几日他也知道顶撞子婴太多,没再多说。
“派人好生伺候着她吧。”子婴吩咐道。
“诺。”
日头渐西,整个西方的天空被染成金黄。
“寡人要是再不去灞上,就赶不上范增和项羽的那顿饭了。”子婴喃喃道。
咸阳宫口,长长的马车一子排开,里面坐着昔日的宫人。
韩谈,赵成带着文武百官,肃穆的站在子婴身后,蒙徒躲在隐秘的角落里默默守卫着子婴。
“灵焚师傅没来送寡人吗?”子婴略微有些失望。
韩谈和赵成摇头。
“采薇那丫头不一定找谁杀寡人去了,师傅应该在阻拦她。”子婴苦笑。
低矮的太仆牵着五乘骏马赶到子婴身边,“王上请上驾。”
子婴仔细打量着马车,略带深意说道,“太仆是不是牵错马了?”
太仆低头回道,“王上昨日去蓝田关的五乘马车已经遗失,这是臣重新配置的。”
“不。”子婴笑道,“寡人的意思是...少了一匹马。”
“王上...这...”太仆一愣,文武百官也诧异看着子婴。
胡亥死后,赵高为了苟存,只能将国君改帝为王,秦君所坐的马车也从六乘变成了五乘。
大敌当前,子婴还要入敌营,此举等同于重立帝号,让人不敢相信。
“废帝为王是为了图存,如今叛军已经杀到家门口了,还有什么可顾及的,速速添马!”子婴命令道。
“臣...遵命!”太仆激动转身就要去马厩。
“不必劳烦太仆。”子婴说道,“新添的这匹马寡人心中已有了选择,还是请相国牵来吧。”
“王上说的是从城外木屋那一匹?”赵成回忆道,当时子婴被灵焚抓走还是赵成用那匹马接回的他。
“除了蒙家的马,别的马也没有资格。”子婴笃定道。
“臣这就去找!”
半个时辰后,子婴坐在六乘骏马,九街华盖车中,数十个骑兵手持大秦图腾旗紧随其后,带着六国的宫人浩浩荡荡驶向咸阳城门口,颇有当年始皇出行的架势。
咸阳城男女老少齐齐出现在路的两旁,眼中却都是对新君生离死别的不舍。
“王上,这次赴宴是不是很危险?”一旁的吕马童问道。
“很危险...”子婴坐在车里手有些发抖,本来心中还挺有底的,这“风萧萧兮易水寒”的阵仗看的发怵。
吕马童四下张望,偷偷往子婴马车中递了一壶酒,“王上,喝了这个就什么都不怕了。”
“笑话!寡人既然打算前去楚营就从来没怕过!需要这种东西壮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