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婴大脑一片空白,半晌后发现仍然可以呼吸。
我还活着?
子婴侧头看去,那名眼线口吐鲜血倒在他身旁,一把长戟透胸而过。
“杨虎!你疯了吗?”身后的杨辰双眼圆瞪,扯着脖子咆哮。
杨虎迎上杨辰愤怒的眼神,毫无愧色,“都怪你多事,要不然进关的这些人全都要死,你说你一个咸阳令跑到这干什么?”
杨辰气愤难消,“我杨家世代效忠大秦,怎么出来你这么一个胆敢弑君的逆子,你就不怕给先辈们蒙羞!”
“世代忠良?呵呵呵。”杨虎苦笑,“就是因为世代忠良,所以才要杀他啊。伯父是怎么死的,我父亲杨熊又是怎么死的,你就能忘记这些事情,还甘心当嬴家的一条狗?”
子婴仔细回想着杨熊这个名字,心中一阵寒气拂过。
就在这一年,胡亥还在位的时候,曾派使者去荥阳斩杀了一名叫杨熊的大统领,而杨熊与杨端和是有亲缘关系的。
“杨虎你现在放过子婴,我会拼劲全力保你不死。”杨辰面带恳求。
“你觉得我现在真的在意这些吗?”杨虎惨然一笑,“生啊,死啊的,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杨辰眼中的杨虎整个人被仇恨包裹,早就不是当年一心为国的他了。
“我父亲一战白马,二战曲遇,无奈刘邦手下能人太多,父亲不敌接连惨败。”杨虎圆目中泛着眼光,“退守荥阳的时候,父亲深深自责,夜不能寐,却还在想着如何反攻回去,偏偏这个时候胡亥那个狗皇帝派了使者问罪!斩了我父亲的头!这样的大秦,你让我凭什么当忠臣?”
杨辰心里发酸不是滋味,“叔父的事的确是胡亥那个昏君所致,但这一切都和王上无关。”
“王上?你现在还叫他王上?”杨虎语气悲凉,“我父亲死的时候我就想反了,后来胡亥死了,子婴成了秦王,我姑且忍下了。偏偏子婴继位只是十几天,伯父又去世了。”
“家父是年事已高,你不要...”杨辰急忙解释。
“你不用帮他掩饰,我早就派人调查过了,是子婴大闹朝堂,伯父只不过呵斥了他。子婴便听信赵高的话,把伯父下了狱,这才导致的旧伤复发!”杨虎抬头看着楼顶,眼泪滑落,“我知道你也会像我当时一样想着忍一忍,但现在我真的不能再忍了!”
子婴趴在地上,眼泪悄然落下。
杨端和统领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只是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这份痛苦一直压在心底。
杨虎今日提起,自责感和羞愧感已经占据了他整个心脏。
原来,杨家一直默默忍受了这么多,大秦的将士们一直忍受了这么多。
“是我的错...我当时应该顶撞赵高的...”子婴忍着泪水,喉咙发紧,说话吞吞吐吐。
杨虎蹲下抓过子婴的下巴,两双泪眼直视。
“子婴,现在才想起后悔了吗?是不是有点晚了?人都死了,你要和谁道歉啊!”杨虎情绪激动,吐沫横飞。
“杨虎,你不要乱来,王上他可是亲自送我父亲葬到的骊山,那可是始皇陵墓,臣子没有资格去的。”杨辰急道。
“我知道,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在他死前,和他说这么多呢。”杨虎咬牙切齿。
杨辰见劝阻不通,赶快转移话题,“叔父的死也和刘邦脱不开干系,你难道想顺了刘邦的心意为他开关?”
“屁!”杨虎喝道,“老子从来就没打算为刘邦做事!我收刘邦的钱就是为了戏弄他们,让一群自以为聪明的人认为能收买我。等到好处够多了,我会把钱财分给将士们,假装开关趁机杀了刘邦,为我父亲报仇。”
子婴和杨辰沉默不语,看似挟关自重狂妄自大的杨虎,心思却也是如此缜密。
“杨辰,剑在我手,戟在你手,子婴的脑袋在这,跟不跟我一起报仇!”杨虎捡起长剑,拔下眼线身上的长戟扔给杨辰。
啪嗒!
杨辰避开扔来的长戟,眼神坚决,“子婴是个明君,他杀了赵高,现在重修咸阳城墙以御叛贼,杨虎你是在毁了大秦的最后一丝希望。”
“这已经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了,你说对吧,子婴?”杨虎盯着子婴的眼睛,恶狠狠道。
“我...我现在还不能死,杨统领临终前...给了我《尉缭子》就是让我复兴大秦,这是...杨老统领的遗愿。”子婴奋力抬起头,血液流失过多,已然嘴唇发白。
“这个老子也知道,但是你!不配!”
“啊——!”
子婴一声惨叫,脑袋不自觉的抬起,大腿已经被长剑贯穿,血流如注,杨虎的剑还在不停搅动。
杨辰慌忙捡起长戟对准杨虎,“你敢杀了子婴,我就杀了你。”
“为了杀父仇人,你要与我为敌?”杨虎转过头,双目通红,“赵辰你真是个孝子,那今天我送你到伯父那里忏悔!”
杨虎抽出长剑袭向杨辰,子婴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兵器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小,上下眼皮就要贴合在一起。
“王上,你千万不能死啊。”马童不知何时苏醒,正撕开子婴的下衣,帮他包扎大腿处的伤口。
“寡人...太累了...休息一下...”子婴虚浮无力道。
“睡过去就死了!”马童咬着嘴唇端过桌案的酒壶,倾倒在子婴头上,“请恕小人得罪了。”
“你干嘛?!”子婴一阵激灵,刚刚被杨虎摔在地,头上还带着伤,这一下瞬间困意全无,头疼难耐。
马童毫不理会,强行翻转子婴的身体,还有胸口的伤需要处理。
在峣关当兵马童一直被杨虎冷待,这么多年来子婴还是第一个护着他的人,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王上,快和小人说话,说话就不想睡觉了。”马童心急如焚,额头上浮着一层细汗。
“寡人已经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