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布轻笑拾起地上的竹简,“生死关头,陆贾先生还有心思看寡人的书,真是让人佩服啊。”
贲赫一击不中,心中气恼,抬起砍刀还要劈向陆贾。
“算了吧。”英布淡淡道,“先听听陆贾先生想说什么,再杀也不迟。”
“是,老大。”
贲赫提刀站在屋外,荀晋也收剑仍死死盯着不善的贲赫。
陆贾缓步进门,“在下想知道,九江王何故杀了各国使者?”
“哼。”英布不屑一笑,“在寡人看来,所谓的使者都是奸猾之辈罢了。九江无动兵之念,他们偏要让九江为其打这个打那个,怪劳民伤财的,所以他们该死。”
“如此说来,不关城门,不清理尸体,也是为了让使者们知难而退?”陆贾问道。
“哈哈哈,陆贾先生把寡人想的太优柔寡断些。”英布邪笑道,“确是让他们知难,但绝对不会让他们全身而退!犯了错就要受到处罚,轻易放过便是假仁假义,寡人不屑做伪君子。”
英布斜倚着王位,随手指着庭院内的尸体,笑道,“临江王共敖,衡山王吴芮,济北王田安,他们想让寡人派兵帮项羽对付田荣;齐地田荣想让寡人发兵楚国,共抗项羽。使者加上随从都在外面了。”
“仁义之事不分真假,九江王如此行事便是屠夫,还不如伪君子。”陆贾冷言斥责道。
“陆贾,你找死!”贲赫骂道。
英布上下打量着陆贾,不怒反笑,“寡人刚刚看了楚国老子写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还有什么‘大道废,有仁义’,顿感通彻。什么礼数纲常都是放屁,当王的人有强兵,会打仗才是重中之重。”
“老子也说过,‘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陆贾驳斥道,“君王之道有四,九江王只想做让臣民畏惧之王吗?”
“少来这套!”英布被呛的微怒,“子婴若是发脾气,陆贾先生难道不怕?君王本就是要高高在上,让人畏惧的!百姓本贱,别国之人更贱!”
陆贾不再争论,英布刚愎狂傲不输于项羽,多说无益。
英布见陆贾沉默,以为陆贾无言以对,不觉间笑容满面。
“陆贾先生直说吧,子婴想让寡人打哪国?是河南国,还是临江国?寡人好给你安排死法。”英布悠哉的说道。
“都不是。”陆贾轻轻摇头,“秦王只是出于好心,提醒九江王小心西魏的统领韩信,其人野心勃勃,能力非凡。韩城已灭,下一个便是河南。申阳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会败北,九江便成了西魏的目标。”
陆贾刻意隐藏了韩信会自立一事,韩信若是聪明不会只占河南国和韩城便与魏王豹决裂,还会向东,北动兵。只需把他说成野心之辈,让英布忌惮。日后韩信自立,英布怕被算计,二者便很难结成同盟。
“子婴只为给寡人带这种话?”英布全然不信,冷笑道,“秦国是想借寡人之手攻打西魏吧?陆贾先生怕被杀不敢直说,才故意说成提醒吧?”
“非也。”陆贾面色淡然,“秦国东有函谷关,丝毫不惧关外诸侯。关内的董翳才是秦王真正的敌人。”
“正是因为子婴对付董翳,防止西魏趁机强行破关,才更需要寡人动手。”英布邪笑道,自以为看穿了陆贾,“临江王无力攻打蓝田关,攻无不克的西魏才是秦国最担心的,不是吗?”
“千里迢迢赶来,居然说只为了提醒,你们也太小瞧老大了吧?”贲赫嗤笑道,眼下陆贾对他来说已经是个死人了。
“本来是连提醒都不用的。”陆贾恭维道,“以九江王的实力,绝对不会不敌西魏。秦王只是怕万一被韩信阴谋得逞,当阳君被小小的持戟郎打败,可就是奇耻大辱了。在下也听说过,韩信对霸王曾经的臣子都心有不满...”
英布眉头微皱,他此刻仍看不起韩信,把一切归咎为西魏将士强大加上对手太弱了。但河南国若灭,西魏会更强。
他在楚营还多次为难过韩信,就算魏王豹不想打九江,难免韩信心中记恨他,大军伐之。就算不会被灭国,也定会被消耗国力。
况且他还不日还有要事,难免顾此失彼。
“看来秦王真是为寡人着想,陆贾先生也不同于外面的使者。”英布堆笑道,“寡人刚刚只是玩笑,先生莫怪,细谈一下如何围攻西魏吧。”
“秦王真的只是提醒九江王,并无联合对敌的打算。”陆贾苦笑道,”秦王自认对不起九江王,才用提醒来来陪不是,哪里还敢提合作之事。”
“先生不必再隐瞒了,寡人答应绝对不会为难各位。”英布急道,“项羽被齐国牵制,眼下是最好的机会。待到河南国灭,项羽腾出手来,九江想联合秦国都不能了!”
吕马童和荀晋齐齐松了口气,只要能活着回去就好。
贲赫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解的看向英布。
“老大,咱们要是答应了秦国,那临江国还打不打了?!”贲赫问道。
“老子当然都要打!”英布心烦道。
“攻打临江国?!”
陆贾一愣,临江国和衡山国相连,共敖和吴芮都不想起兵戈,携手抵御外敌。英布若是不傻,不会贸然出兵。
除非有人已经说动了英布!
敢入九江,还能轻易说动英布的人,如今只知道一个。
惊恐中,一身白色儒衣的英气男子不知何时绕到了陆贾身后。
“陆贾先生,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