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水城在宋代就是一处非常重要的军港,当时宋军的水师战船形似刀鱼,军港就叫作刀鱼寨。到元末明初时,因北方沿海屡受倭寇侵扰,洪武九年明朝廷在原刀鱼寨的基础上环筑土城,名为“备倭城”,就是现在俗称的水城。城高三丈五寸,厚一丈五寸。万历二十四年时,又于土城墙面砌以砖石,东西北三面增筑敌台三处,才有朱由校今日见到的规模。
水城的设施可以分成两大部分:一是海港设施,包括以小湾为中心的防波堤、水门、平浪台、码头等;二是陆地设施,包括城墙、炮台、陆地门、营房、指挥所、灯楼等。这两部分设施,构成了一个进退自如的海岸军事防御体系,平时驻扎水军,停泊船舰、操练水师;战时进则随时出击敌人船舰,退时可以据城固守。
水城的陆地部分是利用了刀鱼寨的原址,在南部加筑了城墙,截断海湾,将海湾环成“小海”。
城墙随地势高低形成西面和西北两面高,东、南两面低的倾斜状。北墙临“丹崖”修建,崖高十丈,以悬崖为墙,只建有五尺的垛墙。西墙建于丘陵脊背,虽不高亦甚险峻。东、南两墙因地势低洼,筑得较高。平均高度约两丈。水城平展面积呈南宽北窄不规则形状,各边墙长度不一。
水城设有两座城门,北为水门,通海,供船舰出入。南为砖券门,立砖券顶,两券两伏。此门通陆地,供车马行人之用。城内为驻兵营地与署衙。
水城北门口外东北水面开阔,没有水面上的屏障,为防止来自东北方向风浪对港区的袭击,特在水门口外建有一道防波堤。此堤沿东炮台向北伸出,南北长约三十丈,东西宽约五丈,高约七尺,系用巨石堆积而成,涨潮时几乎淹没,退潮时部分露出海面,达到消波目的,同时阻挡了随潮泥沙拥入港内。
当地海防卫所的管理很是松懈,毫无当年抗倭时的紧张气氛。朱由校大略地看了一遍海港里的战船。军港里有不少沙船,沙船是一种遇沙不易搁浅的大型平底帆船,近海航行方面性能优越,破浪能力差不能进行远洋航行。
除了沙船以外,福船比较多。福船的外形是首部尖,尾部宽,两头上翘,首尾高昂。它的两舷向外拱,两侧有护板。福船有高昂首部,又有坚强的冲击装置,吃水又深,可达到四米,适合于作为战船。
朱由校在卫所没有看到任何正在操练武艺或战船的士卒,都是在忙自己的私事。在隔海相望的辽东那边,战火的阴影覆盖着辽阔的大地。这里作为一个军事堡垒,却毫无应对大敌的紧张气氛。天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出了军港,带着护卫去巡察附近的渔村。
在不远处的小渔村,有好些渔民正在捞海货上岸。这些渔民身形魁梧,最令朱由校印象深刻就是一位上
了年纪的老渔民,像棵苍劲的松树那样挺拔,但他的脑袋仿佛在滚水中烧炼过,面部的肌肉扭曲,皮肤褶皱,给他添上了几分粗犷的气息。
据说,这位老渔民当年在水下,突然被一条大鱼吞进肚里。他用刀剐开鱼肚钻出水面,但两只耳朵在鱼肚里化掉了,面孔也就模糊了。可是,他在渔民中间,这张面孔却给他增添了光彩,使他在这弯弯曲曲的海岸线上享有盛名。
朱由校的前世是在海滨城市长大的,管捞海货的渔民叫海碰子。海碰子凭着一口气量潜进深深的水下,在那静静的蓝色世界里,在那刀锋箭镞般的暗礁丛中,游鱼一样钻来窜去,捕捉价值昂贵的海产品,享受着迷人的猎获趣味。
但这毕竟是凭一口气量,因为,死神紧紧地盘踞在喉头。稍不慎尖削的牡蛎壳会轻易地划开皮肉,漫舞的海藻会无情地缠住身躯,狭窄的礁洞会突然截住出路,还有刺骨的、湍急的暗流、冷流、底流,会把人突然在水下冻僵、冲昏,拖向大洋深处。这一切,全凭着一口气量去对付,去周旋,去撞击。海碰子也许是将生命抛进浪涛里碰大运吧。
朱由校想起前世自己的童年时代,他想起自己的故乡也有着这样一群勇敢勤劳的渔民,有些触景生情。
给皇帝留下深刻印象的老渔民像一个酱褐色的海参,慢慢地爬着,从冷如冰窖的海水里,爬向暖和的岸上。在离大海十几丈的岸上有一堆烧着了的柴草堆,这是为冻僵的渔民准备的。
老渔民拖着一个沉重的网包,鱼叉和鱼刀当当啷啷地撞击着地上的鹅卵石;网包里面有肥大的,肉1乎乎的海参,还有贝壳上闪着七色彩光的鲍鱼、光滑似玉的大海螺。它们随着这个人每前进一步而紧张地蠕动着,并发出咭咭地吐水声。它们离开海就是死,老渔民爬向岸就是生,显然,他战胜了它们,获得了胜利。
在这渔村里有一家小小的饭馆,专门卖一些新鲜的海货。朱由校带着护卫来吃饭,买下了不少刚打捞上来的鱼虾螃蟹鲍鱼海参。虽然饭馆里厨师的烹饪手艺非常粗糙,但是仗着海货新鲜,还是大有一番美味佳肴的派头。
店里头最讲究、最令皇帝满意的菜是凉拌海参了。海参煮过冷却,切成长长的细丝,越细越好,用冰块冰好。另外预备一小碗三合油,一小碗稀释了的芝麻酱,一小碟蒜泥,上桌时把这配料浇在海参上拌匀,既凉且香,非常爽口,比里脊丝好吃多了。
饭馆的老板今天算是发了财了,来了一大堆食客,吃的也多,出手还特别大方。那个黑黝黝的老渔民在岸边烤完火取完暖之后,也来到饭馆吃饭。他仅仅是借用灶台煮一些自己打上来的鲍鱼就饼子吃。朱由校觉得这个老渔民很有历史的那种沧桑感,就邀请他一起聚餐聊聊天。
捞海货的老人家一开始还有些顾虑,随着一杯酒下肚,什么话都套出来了。这位老者以前就在海里捕鱼为生,后来他自己觉得好男儿志在四方,应该去沙场搏杀靠军功翻身,从此以后他就报名从军。老人家曾经在万历援朝战争中,冲到杀倭寇的第一线。
战时的明军俸禄还是挺优厚的,但是战争结束后,大兵的地位又开始下降,军队的哨官也不好好发俸禄。老人家心里凉嗖嗖的,比海里的冷水流还凉。一气之下,就离开军营回到家乡继续当渔民。
战场的磨练给老人家更多的胆量,在海里遇到任何险境,他都能从容不迫,因为他见识过真正的地狱。老人家吃完饭又回到大海里继续劳作。
皇帝听完老人家的话觉得很受启发,所谓“承平日久,兵不习战”,说得就是这种情况。和平环境下,从朝廷到民间都不重视士卒的生活水平与训练强度,等到战争来临时必然是手足无措,任贼屠戮。
朱由校吃完饭,看着这片比前世早几百年,不受工业污染的碧蓝大海,他不顾护卫的劝阻,下海好好畅游了一番。朱由校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身体比较矮小瘦弱,也许是坚持锻炼的原因或者是修炼体闸的神通发挥作用,现在朱由校的身材比以前高大壮实了不少。他的皮肤很白,肌肉线条很是明显。
到了海里,前世他就会游泳,到了这一世,游泳的技巧并没有忘,他的水性也保持的很好。锦衣卫千户王阳武不放心,他租了一艘渔船跟在皇帝身边,准备随时救援。朱由校驱动了太阳轮,提高他的游泳速度,这是他的习惯,有利于更快的提高锻炼效果。
整个大海犹如冻凝了的蓝色固体,被皇帝的长条身影切碎了,划出了两股白花花的碎末来。这个游泳速度比起当地最擅长戏水的渔民也不遑多让,年轻的天子痛痛快快游了一整个下午才回到岸上休息。
海边的夜是美的,黑蓝色的夜幕罩得海天浑然一色,远处,灼亮的海火与星光交织闪烁,流动的暗云同微涌的浮浪搅在一起,朱由校躺在铺得厚厚的柴草堆上,看着这奇妙的景色,是一种享受。望着海景,吃着烧烤的海鲜,更是一种享受。
晚上朱由校租了渔民的房子住,住宿条件很差,但他怡然自得。第二天皇帝不下海游泳了,他骑着高头大马巡视着附近的海岸线。他仿佛看到开放海贸后,一个个崛起的新兴海港城市。考察了两天海洋地理位置,吃了两天海鲜,朱由校决定告别这迷人的大海。
天子按着原来的想法是要回济南然后走水路到济宁去视察左光斗的政绩,但是目前山东省内糟糕的民生情况使他想多了解一下内陆山区的情况。他准备走陆路,沿途经过潍坊、莱芜、泰安三个城市,最后到河道总督所在的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