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还在斗殴现场了事,他说道:“曹公公,我得把这些无赖带到衙门去,您最好也来一下。”
“行,我就跟你们走一趟,跟徐巡抚直接说清楚,不让你们当衙役的为难。”
“曹公公真慈悲,真体贴下人。我这就叫兄弟们把这伙拈花惹草的浪荡子扛到公堂去。”
“扛着干嘛,多累啊!”
“那准备马车,载着这帮人?”捕头又扫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无赖们。
“不必准备马车了,给你们省点事,你们每人准备一条绳子拴在他们的脚踝上,直接拖到公堂。”说完,曹化淳公鸭嗓尖利地笑道。
“啊!”捕头瞠目结舌,但宫里大太监的指令,他是不能违反的。从关帝庙前的小摊贩手里买了十几条绳子,挨个给绑上,像拖死狗一样地带到巡抚衙门。
围观群众聚了一大片跟着,互相问道:
“这是犯了什么罪过?怎么处理得这么狠啊?”
“不知道啊,咱瞧瞧去吧!”
一堆老百姓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最开始被无赖缠住的阮丽珍,并没有跟着去衙门。
阮丽珍长于深闺之中,从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平日接触的都是口谈诗文的翩翩君子,未曾见过实施暴力如此爽利的青年。朱由校对着无赖拳打脚踢的画面深深地印入了她的脑海。
“姑娘,让你受惊了,你可以回家,不必在这里逗留。”朱由校在刚动手不长时间,无赖被打翻在地时,走到呆滞的阮丽珍面前说道。
“你们打人是为了救我,不需要我去衙门作证吗?”阮丽珍清醒地问道。
“不需要!姑娘可以回家了。”朱由校笃定地说道。
“好吧!多谢你们出手相助!”阮丽珍相信面前这个自信强大的年轻人,回到了自己家中。
徐兆魁在巡抚衙门,看到衙役拖回来已经血污满面,看不出人模样的浪荡子。老头看着就生气,这南京太平地界又发生斗殴之事,对他的官声有损。细一打听,是曹公公的事,那就是皇帝一行人又动手打人了。
皇帝也不想制造什么误会,让自己在臣子们心中的高大形象有损,直接在书房里跟徐兆魁面对面讲清楚,这大街上浪荡子公然非礼良家妇女的不良现象。徐兆魁知道皇帝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这个公开场合如此血腥的斗殴不是那么容易善后的。这些浪荡子的家庭非贵即富,告上衙门可是不好处理。
朱由校面对一脸无奈的徐兆魁哈哈大笑,跟他说道:“徐巡抚,这些无赖都是罪有应得,他们的族人若是敢找上门来,你不妨仔细查查他们的家资干不干净,或是有没有私下做一些违法的事情!”
说完,皇帝就回河房继续旅游了。
河房这一带的店铺十有七八都是做的吃和玩的生意。一眼望去,酒楼连着酒楼,茶社挨着茶社,在雪亮的明角灯的映照下,一间问都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那些遍布全街的大小赌场里,更是生意兴拢人们不仅在这儿赌纸牌、赌骰子,还赌斗鸡、斗蟋蟀、斗鹌鹑;戏棚里锣鼓喧天,正搬演着一出又一出的新剧;妙曼柔媚的昆山腔,在这儿风一靡一一时。
至于依赖这条街市谋生觅食的人,更是五花八门,从清客篾片、占卜相面的、抬轿撑船的、杂耍卖唱的,到卖花送果的、修脚篦头的、和尚道士、师姑卖婆、泼皮闲汉都有。他们一天到晚在街市上出没游转,一心指望在那些衣饰华丽、出手豪阔的客人身上碰碰运气,讨个彩头……
此时已到了傍晚,朱由校想到自己上午见义勇为的义举,感到多时未有过的轻松。他愉快地、不慌不忙地走着,锦衣卫在身边跟着,皇帝觉得今天晚上这街市上的灯光分外明亮,人们的脸孔也变得分外亲切、可爱。
然而,渐渐地,一阵嗡嗡的低语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那是一种胆怯的、机械的乞求声。开始这声音很小,断断续续,随后就扩大起来,越来越响,终于成了一片不间断的喧嚷。朱由校吃惊地站住了,回过头去。
在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拢了一大群乞丐,全是些年纪幼小的孩童,大的不过十四五岁,最小的只有三四岁。在市肆的灯光下,看上去他们几乎都是一个模样:乱草一样的头发,污秽尖削的脸颊,呆滞的、没有神采的大眼睛。
乞丐们有的穿着褴褛不堪的衣衫,有的则赤裸着上身,露出了伶伶瘦骨。几个年纪更幼小的,干脆一丝不挂,幸好现在是盛夏,天气炎热,他们至少不会被冻着。他们全都乞怜地望着朱由校,一个个伸出了黝黑纤瘦的手爪,幽灵似的在他跟前攒动着……
朱由校惊慌地后退一步,厌恶地皱起眉毛,随即又站住了。他想了想,脸色变得平和下来。朱由校摸了摸自己的腰包,想掏出些碎银子或是铜板,结果发现是口袋空空。
“宋献策,你有现银嘛?”朱由校问道。
“有,公子要赈济乞丐?”
“不,你去买几十个烧饼、包子回来给他们吃。”
“好,我立刻去。”
宋献策带了一个锦衣卫,两个人一起去买食物,最终扛着分别扛着一大包食物回来。
这些小乞丐们准备一拥而上的疯抢,宋献策瞅着那群小乞丐,威严地说:“现在开始放赈,每人一个大烧饼,不许挤抢,谁要挤抢,不光没有,还要大棒子打开去!”
宋献策这几句话果然有作用,本来做好了猛冲猛抢准备的小乞丐们,顿时变得服服帖帖。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来领了烧饼,然后,又走到朱由校跟前,叩头称谢。
皇帝跟这些小乞丐们聊天,问了问他们的生活,小乞丐们很少有人关心他们,听了朱由校的询问,他们七嘴八舌积极地回答问题。朱由校因此获得了大量贫苦人民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