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钦程原本是东林党里的小人物。后来天启皇帝登基之后,打击东林党人,曹钦程一看政治风向不好,他调转枪口对准东林党人,为倒东林的声势添了一大把力。
皇帝要整顿漕运,曹钦程再次自告奋勇,以如椽之笔写上疏声明自己有经济才能。皇帝考虑到他之前的表现,封了他一个南京的府仓大使。别小看这个府仓大使,虽然官阶只有九品,却是一个天大的肥缺。
大凡国家一切用度,如永安南邑等州的银货,云南大甸等州的琥珀、宝玉和象牙,永州的零陵香,广州府的沉香、藿香,润柳鄂衡等州的石绿,辰溪州的朱砂,严州的雄黄,益州的大小黄白麻纸,宣衢等州的宣纸,蒲州的百日油细薄白纸,河南府的兔皮,晋汾等州的狸皮,越州的竹管,泾州的蜡烛,郑州的毡,邓州的胶,虢州的席,凡四方所献金玉珠贝珍奇玩好之物,都得由他这个承运库大使验收入库。
曹钦程说各地缴纳的货物合格,那就百无一事。他若挑肥拣瘦,偏要在鸡蛋中寻出气味儿来,得,你这货物就交不出去。
须知一州之长,除了守土安民的本职之外,第一号重责,就是按规定每年向朝廷交纳这些地方上的珍品出产。一旦这些货物不能按质如数交纳,等于是违抗君命,你这头上的乌纱帽还戴得安稳么?因此,为了上缴货物能顺利验收,各个州府前来送货时,都要预先准备一份厚礼送给这个府仓大使。
靠着贪婪、无耻、毫无原则的机会主义,曹钦程在这个肥缺上干了数年,等于家里开了个钱庄,连解溲的夜壶,都换成了一把银制的。手头有钱,就好照应人。他使出大把大把的银钱,把个户部和吏部的头头脑脑们招呼得服服帖帖。
有一日,正当曹钦程在南京河船画舫上宴请南京诸官僚,一艘楼船靠在画舫旁边,锦衣卫指挥同知许显纯带着十几个手持绣春刀的校尉跳到画舫上,许显纯一踹门就进了宴会的大厅。
“你是谁,为何擅闯画舫?”曹钦程惊慌失措地大叫道。
“你爷爷我叫许显纯,有人举报你贪赃枉法!”许显纯环视了四周,看见了杯盘狼藉的桌面,看了看喝得脸红醉醺醺的官员,看了看这豪华的装修,接着看向曹钦程,说:“看来是真的,我又立了一功。”
是冯铨举报的曹钦程,冯铨别的不懂,贪污腐败、官商勾结,朝廷内最肮脏龌龊的事
都懂。一看曹钦程背叛东林党这人品,再看他争取的这差事,曹钦程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根本瞒不过冯铨。
小冯翰林本来是因为自己的财务问题受制于皇帝,性命时刻处于危险之中。现在冯铨不为钱做事,只为皇帝的信任做事。还别说,冯铨反腐还越来越有上瘾,觉得好像自己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人物。这算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皇帝让坏人为国家做了好事。曹钦程最终被抄了二十五万两家产。
收商税的事暂且不提,在台湾,颜思齐与郑芝龙正在开拓田地。
颜思齐的船队从日本回台湾时,遇到了荷兰战船,荷兰战船从船上悬挂的旗帜判断出这是中国的船只,荷兰战船首先开炮,试图抢劫。颜思齐也不是吃素的,命令炮手展开猛烈地轰击。然后,颜思齐下令战船靠近,郑芝龙手持着利刃身先士卒跳到荷兰的船上,与红夷水手展开白刃战。
最终,荷兰战船被颜思齐、郑芝龙抢了。询问荷兰水手,他们才得知附近荷兰海军的大战舰还有好几艘,颜思齐决定避其锋芒,不与荷兰人硬碰硬,准备先到台湾去开拓新的土地增强实力。他们选择在台湾的一处陆地上岸。
“安营扎寨,昼夜警戒。”颜思齐大声命令道。
对于这些水手来说,这是他们的看家本领之一。有的负责砍倒树木,有的负责从船上解下来一捆捆的绳子。营寨的每一处结构都印在他们的脑海中,因此,如同变戏法一样,不大一会儿功夫,营寨就建成了。木栅栏的后面是一队队的巡逻警戒部队。在营寨中间,用石头垒起来一座高台。高台上又搭起了瞭望哨,四下里一览无遗。
郑芝龙发现当地有土著人在窥伺他们。郑芝龙主动地去接触他们,用手势比划着要见他们的酋长。土著人看懂了并同意郑芝龙前去拜见。
这些土著人的山寨,建立在高高的山顶上,山路蜿蜒曲折,一层层的石头台阶,盘绕着延伸上去,不知道哪里是尽头。
从大寨的寨门一直走了很远,又通过几道警戒线,才来到了寨子的中央。在这里,有一棵又粗又大的金丝楠树,不知道有几千几百年的高龄了,树干粗大挺拔,直入云霄。树冠仿佛一把天然的大伞,遮风避雨,透下来一大片荫凉。“土帅”的营帐,就围绕这棵大树搭成。
“土帅”从外表上看不出实际年龄,长发披散到腰际,
一张宽大的脸上刺着花纹,一双眼睛里射出刀子一样锋利的光芒。
郑芝龙先是微笑,然后打开自己带过来的两个包袱,一个包袱装了一罐糖和一罐盐,另一个包袱装着丝绸。他先从盛放白糖的罐子里抓起来一把,往嘴里一抹,露出甜蜜的微笑;又去装盐的罐子里抓一把,舔了舔,面露苦涩之情。然后,又将丝绸抖开来,当众展示工艺、质地等。
土帅看了,眼睛一亮,伸手要拿郑芝龙带过来的礼物。郑芝龙赶紧就双手把礼物递过去,看到土帅吃糖的幸福表情,郑芝龙知道他们可以在这久待了。
福建巡抚南居益正在积极屯田,在海边修筑炮台,并接收了从山东驶来的十艘满载火炮的大兵船,这支舰队由毛文龙指挥。
六月初三,俞咨皋习惯骑马出城,登高遥望海面,但见茫茫海平线灰蒙蒙的涌出一轮血红的朝阳,将南边一带峥嵘的云团镀成紫红色。海面上浪涛不安地喧嚣着排空峙立,泛着白沫,裹着海藻,一次比一次更有力地撞击礁石,推向沙滩。
俞咨皋意识到风向变了,皇天有眼,南风将起,他马上去通知南居益要即日出海作战。
事情来得突然,巡抚南居益有点愣住了,他急急问道:“时机到了吗?”
“真的!”俞咨皋饱经风霜的面孔上,皱纹一动不动,仿佛一个铁做的雕像一般,“今日南风必定大起,正是进击澎湖的好时机!”
南居益思索了半晌,猛地拍案,激动地说道:“好,时势造英雄,千古一时!出发!”
整个前线对敌战事由总兵俞咨皋全权负责,他率领福建水师与毛文龙的山东水师出发作战。
荷兰人的大型战船,叫做“夹板船”。这种船长十五丈,宽六丈,内有三层,皆置大炮,一经发射,穿裂木石,声震数里。不管人、船,被击中无不粉身碎骨。
在炮火如此猛烈的大船周围,又配备有六七只小船,每只船上可以搭载六、七人,可以当做救生船用,也可以当做突击部队,船上的突击队员人人手持火铳,可以近距离消灭对方的战斗人员。
还好这样的荷兰战舰只有十三艘,而中国的能够装载三十门火炮的大战舰可以达到二十二艘,能装载十二门大炮的中等战舰有十五艘,福建水师本来就是南方军事实力最强的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