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8日,雨停了,但阴云直到晚上才开始散去。
今天发生的一切真是一言难尽,亲爱的日记本,在向你倾诉之前,我那经受多年科学塑造而成的无神秘论的立场,已经开始动摇了。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理清乱糟糟的脑子,麻烦你,请等一下。
嗯,我中途走开了一会儿,是去和其他几个亲历那些事情的同学探讨了一下。先不说接下来的局面如何处理,倒是何塞提出的一个观点,得到了我们这些知情者的一致认同。
那就是,为了避免给自身招致麻烦,这些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往外透露。
当然,除了你,我亲爱的日记本。因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内心,所以,我永远也不会对你有所隐瞒。
好了,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头了。
一切的开端,在今天的篝火晚会之前不久。
那时候,我们几乎将所有节目都游览了个遍,艺术节也在晚上逐渐达到了**。
我心里是满足的,但又有些莫名的不足。这样说吧,就像在网上浏览到有趣的东西一样,我们总会在这之后,继续滑动鼠标,或者滑动手指,往下翻看新的内容,期待更有趣的东西。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与我同行的何塞,那几对情侣同学,还有丽人们,都是一样的心思。他们都在跟我做着一样的事,就是在最后的盛会来临前,四处寻找还有没有没见识过的,新鲜的节目。
毕竟,距离篝火晚会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天的兴奋刺激之下,精力依旧旺盛,丝毫不觉疲惫的我们,对于这段无聊的空档期,实在难以忍受。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就在我们以为,剩下的时间也要在寻找中度过时,我们发现了一个新的节目。准确来说,是被这个节目引来的。
首先是何塞,我们分开寻找的时候,他无意中顺着某处人流,看到了这个被众人团团围住的神奇节目。或者说,是个神奇的人。
一个身着便装,没有一丝奇异装束的人,却做着最奇异的事情。
当我们其他人被何塞喊来的时候,那个帅哥,是的,一个英俊的男人,刚刚站上一座临时搭建的台子,向我们这些观众,微笑着介绍自己。亨利·卡维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那是我头一次看到,同行的丽人们露出了倾慕的神情,显然,即使她们,也乐意享受那位亨利的笑容下,宛若暖阳般的魅力。何塞吃醋了,我也看出来了,因为这是他特意表现出来的。
很好笑,不是吗?但也正是这一点,让我同时看出了他对我的坦诚,这使我很受用。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牵上他的手,但是我没这么做。因为这两天,就像我对台上那位表现出悦色一样,他也有几次对我们身边的丽人们,出现一丝微妙的表情。
吃醋的不止他一个,而且,我可是默默忍受了两天。现在,该是让他吃吃苦头的时候了。于是,我故意表现得比那些丽人,甚至比那些普通游客,还要夸张。
我后悔了,如果再给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当这个出头鸟。
是的,原本只是用来出气的小手段,给我招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局面。
那个亨利,他注意到我了。
就像很多节目会邀请场外观众上台参与表演一样,他一句话把我从人群中挑了出来。在同伴的怂恿,和陌生人的鼓励下,我一步步走到了台上。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就算没有他人的影响,我自己也很乐意与一位帅哥同台。不过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上台前,转身紧紧握了一下何塞的手。
事实证明,这是我那时候唯一一个直到现在都不后悔的举动。因为,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何塞已经给我送了好几回甜点和热饮了。不过,虽然他曾几度提出陪我一会儿,但都被我拒绝了,毕竟,现在是属于你我之间的时光。
说远了,回归正题。
亨利表演的,是预测未来,并以沙画的形式呈现出来,台前有一块巨大的投影屏,可以将他手边的沙画呈现在人们面前。
“欢迎我们这位美丽的女士!”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在我向台下的观众打过招呼后,他就让我摆出一个造型,“好让我通过用沙画来临摹你的形象,进而预测你的未来”,这些都是他的原话。
我照做了,但我没有摆出任何特异的造型,仅仅只是原地站着,只是因为我原以为他会画很久,那么长时间保持一个特定的姿势,实在是太累了。
我取巧了,他没有多说什么,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我,仅仅只是松了一口气。也许是一些赞美的话,也许是一段先抑后扬的故事,反正结局不会让我失望,也不会让观众失望,这就是他要做的,临时编一段故事,或者事先编一幕剧本。
亨利,有着专业的沙画技能,还是个会讲故事的人,再加上一点小聪明,能办出这么一个让人乐在其中的节目,属实了不起了。当然,也仅限于此了。我所要做的,不过就是好好配合他,完成这个节目而已。
这些,就是我当时心里想的。傲慢,即使是无意中的傲慢,也能轻易蒙住我的双眼,让我陷于无知的深渊。这是我从这件事后,得出的教训。
他动手了,比我预料得要快,要快得多。在我正想着如何配合他的时候,沙画已经完成了。
不到一分钟吧,我对那段时间的感官,顶多几十秒。
完成了,他邀请我观赏这幅沙画。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那是一幅简笔画,怪不得完成得那么快。
然而就在我准备开口,配合地夸赞他的时候,台下突然有人喊出了我的名字。
“爱丽娜,那是爱丽娜!”
那是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说出了他本不知道的名字。
台下有人陆续喊出了我的名字,那种惊喜的神情,就像他们也是通过特殊的方式知道的,而不是因为刚刚说话的陌生人道出了我的名字。
“请问,你的名字,是叫爱丽娜吗?”
亨利这么说着,台下陡然安静,但我的心却变得慌乱。
被人肆意地指出自己的身份,是件很难堪的事情。但与之相比,对未知的恐惧才是我当时最主要的感受。
我本可以装作假扮观众的演员,微笑地承认,好给自己一个体面的台阶下。也可以撒泼打滚,跟这个偷取他人隐私的窃贼没完没了。更可以愤然离场,表明自己的态度与底线。
但这些应对方式,我都没有采取,当时的我,迫于恐惧,急切地想要了解,他获知我名字的方式,以及将其广而告之的方法。
恐惧,使我被动地处于下风。
何塞想要冲上来,只是他刚一动身,就被同伴给拦住了。除了关心则乱的何塞,他们都清楚,必须要让这幕戏演下去,在事态失控前,满足了这个亨利的表演欲望,才有可能把我挽救回来。这些,是他们后来告诉我的。
然而,台下发生的这些,当时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渴求答案的我,被迫用着祈求的目光看向那个亨利。
得到的回应,是一副让人心生暖意的微笑。
那时正值内心敏感的我,却未能在他的眼神中察觉出丝毫恶意,亦或者是戏弄。也许我可以不用那么紧张,这是我在那一瞬间的反应。
“是的。”
当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后,台下爆发出了轰然的掌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这里面又有多少在节目开始前四处刺探情报的托呢?毫不在意这拙劣的剧本,拼命地叫好。怪不得,这档节目直到艺术节的尾声来临,才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我以为我懂了,心里的不安消散了许多,我再度恢复从容。
“对了,你是怎么让台下的观众们,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甚至敢主动提出话题,不出所料,亨利摆出了一副故作神秘的笑容。
“呵呵,你看看组成这幅沙画的线条,它们像什么?”
原来是一个个拉丁字母,恢复理智的我,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暗藏的窍门,怪不得观众们能说出我的名字了。毕竟,这些字母怎么拼,都不如爱丽娜这个名字听起来顺口。
用字母组成图画?老掉牙的伎俩了。
当时想到这里的我,再也不把区区一个亨利放在眼里了,现在想来是多么可笑啊!
“那么,我就要预测你的未来了。”
“请便吧。”
直到现在,我仍旧佩服自己当时无知的勇气,竟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