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使用文先生传授的望气之法看去,只见这二人也是修行之人,那年长的是金丹境界,那个年轻的才只是化气境的修士。
二人坐下之后,与伙计招呼一声,也是同范遥一样,要了几个小菜和一间客房。
那年轻的小伙子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慢声慢语的说道:“师-兄-啊,还-有-两-天-就-是-万-老-英-雄-的-寿-辰,不-知-道-今-年-能-有-多-少-人-前-来-祝-寿-啊。”
范遥听这年轻人说话,一个字拉一个长音,听着甚是让人心浮气躁,却也觉得好笑。
那年长之人也是一捂额头,无奈说道:“师弟啊,你这说话的习惯能不能改一改,我听着很是费劲难受啊。”
说完又是一叹,接着说道:“十年前万老爷子寿诞之时,我与师父前去贺寿,那时就没有多少人来了,想来真是英雄迟暮。
千年前那场大战,万老爷子为守护巨鹿城,苦战不退就连元婴都被打碎,后来虽用灵丹妙药修复,但此生已是止步于此。
现在在万老英雄寿元无多之时,此次寿诞想来也不会来多少人吧。”
那年轻的小伙子又是慢声慢语说道:“五年前咱们师父坐化,特意嘱咐咱俩,一定不要忘了万老爷子的寿辰之日,师兄你说,咱俩要不要告诉万老爷子,咱们的师父已经故去了呢?”
短短几句话,竟说了有二十几息,范遥与那师兄都是皱眉不已。
那师兄想了想道:“咱们师父与万老爷子是过命的交情,此次师父不来,估计老爷子也会有所猜测,我看还是不要瞒了。想来万老爷子早就看淡生死之事了。”
二人说话也没压着声音,范遥在一边听得清楚,听到此地竟有一个参加过千年前大战的老英雄要过生日,顿时来了兴趣。
想了想,便向那师兄弟二人走了过去。
来到那师兄弟身边,范遥抱拳施礼,微笑说道:“山间野修范遥,见过二位师兄。”
那位年长的师兄急忙起身还礼道:“枯叶派叶礼见过范道友,这是我师弟林荣。”
说完就看见自己那宝贝师弟还在椅子上懒洋洋的坐着,不禁低声喝道:“师弟,还不快起身见过范道友。”
那叫林荣的年轻师弟满不情愿的站起身来,一字一长音的慢慢说道:“林-荣-见-过-这-位-道-友。”
范遥心里暗道,你还不如不说话。脸上却是满面笑容说道:“二位师兄快请坐,我这次过来是想向二位打听点事。”
叶礼老成稳重,虽见范遥来的突兀,却不漏声色,也是招呼范遥坐下,然后微笑说道:“不知范道友想要打听些什么事?只要我知道定会知无不言。”
范遥也不客气,坐下之后就笑道:“方才我听二位师兄说,是前往给一位老英雄贺寿。我平生最是敬佩这为国为民的英雄豪杰,不知叶师兄能否给我讲一下这万老英雄的事迹,也好让我仰慕一番。”
旁边的林荣闻言,就欲开口说话。范遥见状急忙又向叶礼抱拳道:“还望叶师兄与我讲上一讲,好让我也涨涨见识。”
那叶礼见师弟要说话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万老英雄的那些事要让师弟来讲,以师弟
的语速,恐怕不得说上十天半月。
于是急忙说道:“好,那我就与范道友说一说这万老英雄的一些英勇事迹。”
当下也不理林荣幽怨的眼神,自顾自与范遥讲述起来。
范遥听那叶礼娓娓道来,也不见其语气激昂,但万老英雄的故事直叫人听得击节赞叹。
席间,范遥唤伙计把自己那桌的酒菜端了过来,就与这师兄弟二人边吃边聊,但只要林荣要开口说话,范遥或叶礼急忙一转话头,不给林荣说话的机会。
直到一坛酒喝得干净,叶礼才把万老英雄的故事讲完。直把范遥听得壮怀激烈,对这老英雄更是仰慕不已。
范遥想了一想,就对叶礼说道:“叶师兄,刚才我听说你二人要去给老英雄贺寿,不知二位师兄可否带上我呢?我也想去为老英雄祝寿,如此国之栋梁怎能不去瞻仰一番。”
叶礼微一沉吟,林荣终于逮到机会,慢声慢语说道:“师兄,我看就带着范道友吧,人多也是热闹,想来万老爷子也不会怪罪我等的。”
一字一长音把范遥听得心烦气躁,但听林荣把话说完,却是高兴不已,当下对着林荣微微一笑。实在是不敢说话,就怕林荣顺着话茬交谈起来。
叶礼看着范遥气宇轩昂,也不像是那心怀叵测之辈,当下也是点头说道:“范道友实在是有心了,我想万老英雄看见你这样的青年俊杰,一定也会开心不已。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在这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一起上路,去给万老英雄贺寿。”
范遥闻言大喜,于是又要了一坛烧酒,与师兄弟二人喝了起来。
叶礼稳重得体、言谈端庄。范遥受文先生教导,谈吐也是不俗,二人竟是越聊越投机,这烧酒也是要了一坛又一坛。
三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只是这交谈的只是范遥与叶礼二人,那林荣只要欲张口说话,二人就极有默契的转移话题,丝毫不给机会。
大靖国土方圆亿万里,人口亿兆。城镇村庄大都是那凡人生息繁衍之所。而在那人烟稀少之处,有着不少名山大川,其中灵气浓郁,乃是修炼的上佳之地。
几个有名的宗派,占据着那灵力最为浓厚的山川大河,如青云峰、天云山、凌霄宗,所占据之所无不是像那瑶池仙境一般,让人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而其余的中小门派就分地而居,大靖历经千年前的一场大战之后,修行的宗门稀少,门下弟子更是少得可怜。
到现在才渐渐恢复元气,修士之多也依稀有了昔日的盛像,这灵气浓郁的山川古地,也渐渐变得抢手起来。
盘山古道蜿蜒万里,据说沿着山道而行便可到那青云峰之下。
此间山势延绵,其中古树参天,林间多见那珍禽异兽,在这群山之间就有着数家修真门派。
清灵宗就坐落在这万里山间的一偶之地,宗内老掌门据说是参加过千年前与西陆洲的大战,虽侥幸生还,但在那场大战之中身负重伤,伤及根基,以至于这千年之后依然还是元婴修为,毫无寸进。
此时清灵宗内,一古朴亭榭之中,一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一中年男子正在对弈。
这老者
就是清灵宗的老掌门万青山,只见他满头银发,一脸皱纹,嘴唇是那不健康的暗紫之色,但却意态甚豪。
双眼看向那棋盘,虽双目暗淡无光浑浊不堪,却下得飞快,有时对面那中年男子沉思片刻,就面露不耐烦之色,显然是个性子急躁之人。
对面这中年男子就是万青山之子,现任清灵宗的掌门万江,为人乐善好施、操守方正。
万江虽看似中年其实也已三百余岁,已是两鬓染霜。其资质一般,周身先天窍穴只开了一处,虽苦修不辍,但现在也只是个金丹圆满的修士。
自百年前接任掌门一职,虽励精图治,但终因自身修为所限,使得清灵宗的名气大不如前。
毕竟老掌门万青山已是近一千五百岁的高龄,对于元婴修士而言已是大限将近,其精气神都是流失严重,战力下降,对其它门派的震慑已是不足为虑。
宗内修士断层已现,门内弟子凋零,偌大个山门却只有弟子数十人,好在父子二人都是心态好得出奇。
该颐养天年的,该教授弟子的,都是各行其事,丝毫不见心浮气躁之状。
亭榭之内,万江沉思片刻,就在万青山不耐烦之时,偶得妙手,一子落下,老掌门顿时形式危急。
万青山见势不妙,就欲伸手回子,做那悔棋之举。
万江见状,沉声说道:“爹,你教过我的,棋盘之上犹如战场,行兵布阵需仔细小心,一旦短兵相接不敌之下哪有机会悔改?你还说过,君子对弈举棋不悔的。”
万青山气得胡子直颤,怒声说道:“与你爹下棋这么认真,你的孝心哪里去了?你与我学棋之时,悔了多少次,你可还记得?”
万江不为所动,认真说道:“您也说了那是学棋之时,现在你我公平对弈,自是另当别论。”
万青山无奈之下,只好看向棋盘,苦思冥想片刻,终于寻得一处空挡,一子落下,黑白胜负之势骤然颠倒。
老头子张开嘴,露着没几颗的牙齿,哈哈大笑,得意非凡。
万江看向棋局,苦苦思索应对之法。老头则在一般哼着小曲,悠然自得的很。
过了许久,万江见形式已无可挽回,就像平时学棋之时,习惯成自然的伸手便欲回子。
万青山急忙伸手拦下,吹胡子瞪眼说道:“悔棋不举。”
万江愕然,说道:“爹,你这就有点太狠了吧。”
万青山气咻咻的说道:“你这三百多岁的人了,到现在还没让我抱上孙子,那玩意要来何用?”
万江实在,说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今天还偏要悔棋了,不举就不举。”说完就把手继续伸向棋盘。
老头子见儿子的直性子上来了,便大袖一挥,把棋盘扫乱,坐在一边生着闷气。
万江见老头子认真了,顿时温言哄到:“爹,我这不是打算固着元阳,打算成就元婴境界之后再要子嗣嘛,您老别着急啊。”
万青山怒道:“我能不着急吗?你说说,我还能活上几年?也就是彩衣这孩子贤惠,要是换做旁人早就离你而去了。”
万江一听此言,再想到老爷子时日无多的寿元,不禁是神色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