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嘉将琴擦干,跑到周娥皇身边:“周姑娘,你的琴。”
周娥皇着急之下,倒将琴给忘了,此琴可是她向法印央求好久,并且答应拿到《霓裳羽衣曲》的残谱之后,与他共享,法印才将此琴给她。
“多谢公子。”
“蜀*琴,可遇而不可求,不知此琴周姑娘是从何处而得?”
周娥皇微微一怔:“此琴本是蒹葭寺法印大师收藏,因我与之音律相交,故将此琴相赠。公子怎么知道这是雷琴?”
“天下名琴,多以桐、梓为材,譬如司马相如之绿绮,蔡邕之焦尾,皆是如此。唯独蜀中雷氏,造琴不必拘泥桐、梓之质,遇大风雨夜,披蓑戴笠独往峨眉,立于深松之间,听其声悠扬连绵者伐之,斫以为琴。姑娘此琴,虽然表面涂以漆灰,但仍可以辨别乃是松质。”
周娥皇暗暗点头,但又有意考较:“以松造琴,并非雷氏独有,市井之中,松木之琴,多有售之。公子何以认为,此琴就是雷琴?”
李从嘉微微一笑:“此松,非彼松也!雷氏挑选的松木,乃是峨眉山间的精灵,独秀于世,非市井之辈的松木所能达也!市井松琴,价廉而音杂,而雷氏松琴却是千金难得。在下刚才聆听姑娘操琴,其声清越,如击金石,岂是平常松木能够做到的?”
“可这也不能说明此琴就是雷琴呀?”
“姑娘这是要考较在下了!”
周娥皇微微一笑:“不敢!”
“雷琴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在龙池、凤沼之间开出一条五分深、一寸宽的圆沟,借此延长余音扩散。此法之妙,天下除了蜀中雷氏,无人能窥堂奥。周姑娘,你还说此琴不是雷琴吗?”
雷衮一旁倾听,不禁暗生感慨,六皇子对雷琴的了解,都已超过他这个雷氏的嫡传子孙了。
周娥皇这才信服地朝着李从嘉欠了欠身:“公子博学强识,小女子钦佩万分。“
李从嘉急忙还礼:“姑娘折煞在下了!”
却听苏幕遮喊道:“六郎,过来!”
李从嘉搔了搔头:“表哥,我打扮成这样,你都认得出来噢!”
林袅袅觉得好笑:“你以为你扮成加勒比海盗,就没人认得出来吗?”
“加勒比海盗?”
“一个电影啦,你不懂的啦!”
阿瞒喝道:“你个胡虏,不得放肆,我家公子博学多才,什么都懂!”
林袅袅冷笑:“好呀,那你问问你家公子,加勒比海在什么地方?”
阿瞒扭头去问李从嘉:“公子,加勒比海在什么地方?”
李从嘉笑着摇了摇头,又向林袅袅作了一揖:“还请林姑娘指教。”
林袅袅笑道:“加勒比海位于大西洋西部边缘,是世界上最大的内海!”
“大西洋又是什么地方?”
“大西洋是世界第二大洋,位于欧洲、非洲与北美洲、南极洲之间。”
“欧洲、非洲、北美洲、南极洲又是什么地方?”
林袅袅心想,尼玛,求知欲要不要这么强?他是在证明自己是个好学上进的孩子吗?还是在发扬孔夫子不耻下问的精神?只是他再这么孜孜不倦地追问下去,她非要把整个地球翻过来不可。
于是,林袅袅只得认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
阿瞒趁机取笑:“哼,自己不清楚就不要说,丢人现眼!”
林袅袅最受不了阿瞒的揶揄:“你个刺货,你菊花又痒了是不是?”
阿瞒正在分析林袅袅说的菊花到底什么意思,当然,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天下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明知对方在骂自己,却不知对方在骂什么。
李从嘉笑道:“林姑娘博学多才,在下佩服得很。”
林袅袅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离博学多才还差得很,只是遇到这些古代人,她的现代知识占了优势而已,谦虚地说:“博学多才,不敢当,不敢当。”
阿瞒冷笑:“没听出我家公子说的只是客套话吗?少得意了!”
林袅袅狠狠瞪视阿瞒:“你不泼我冷水,你会死啊!”
苏幕遮:“六郎,你怎么会在长安?”
李从嘉:“来找《霓裳羽衣曲》呀!”
“胡闹!”苏幕遮的语气已经变得十分严肃,“你不知道你什么身份吗?要是出了意外,那可怎么办?”
姬瑶花不明就里,跑了过来:“他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不能来长安?”
苏幕遮知道姬瑶花生性单纯,不知江湖险恶,更不懂政治斗争,若是告诉她李从嘉的身份,她若万一泄露出去,只怕多生事端,只说:“噢,他是我表弟。”
阿瞒见到苏幕遮教训李从嘉,心中不服:“苏大公子,别说你现在已经不当官,就算你现在还是大理寺卿,你也不能对我家公子这么说话。”
苏幕遮冷笑:“你就是服侍六郎的小太监?哼,怂恿幼主外出,你好大的胆!若是六郎有了任何差池,我即便不是大理寺卿,照样诛你九族!”
“你……你是太监!”林袅袅望着阿瞒,早已笑得喘不过气。
阿瞒涨得满脸通红,愤愤不语,林袅袅不经意地看到苏幕遮的表情,眉头不自觉地簇在一起,犹如一片疙瘩云,似乎十分痛苦。
“苏大哥,你怎么了?”她小声地问。
“没……没什么。”苏幕遮不自然地笑了笑。
林袅袅没有在意,继续再接再厉地取笑阿瞒:“欸,死太监,你尿尿的时候是站着,还是蹲着?”
阿瞒勃然大怒,一拳打向林袅袅,苏幕遮折扇递出,在他手腕一架,接着折扇一张,挥向阿瞒面庞,阿瞒登时摔了一个跟头。
林袅袅笑道:“苏大哥,你真厉害!”
“你呀,就是调皮,人家身体缺陷,已是天大的不幸,何必再在他的伤口撒盐呢!”苏幕遮虽在责备她,但是看她的目光却是满满的宠溺。
那一刻,林袅袅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她曾以为,在2016年的那场车祸之后,幸福再也不可能来敲门了。但在这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苏幕遮给她的幸福也是很陌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