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酒祖和温庭芳之后,已是夕阳西斜,琬儿伏在坟前恸哭不止。
林袅袅轻轻撞了一下苏浑脱:“你去安慰安慰。”
苏浑脱嗫嗫嚅嚅:“为什么是我?”
林袅袅觉得好笑:“你是他丈夫,不是你还能是谁?”
苏浑脱慢吞吞地走了过去,蹲到琬儿身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忽地,琬儿就投入他的怀里,苦得更加伤心,声音几乎都沙哑了。苏浑脱吓得不敢动弹,一张脸早已涨得通红,林袅袅看他这副表情,抑制不住想笑。但在这种场合,笑出来似乎有些不大庄重。
过了半晌,琬儿抬起头来,泪眼婆娑:“死淫贼,你说你以后会照顾我,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男儿好汉,一言九鼎!”
“那你以后会欺负我吗?”
苏浑脱犟道:“一直是你欺负我好吗?”
“你看,你现在就开始对我这么凶,以后肯定会欺负我。”
苏浑脱无辜:“我哪有对你凶嘛!”
“我要你发誓,以后不能欺负我!”
苏浑脱无奈,只有跪在酒祖和温庭芳的坟前发誓:“两位前辈天上有灵明鉴,晚辈苏浑脱今日在此发誓,以后如果欺负……”扭头去问琬儿,“是说温沫沫还是琬儿?”
“都可以,琬儿是我的小字。”
苏浑脱继续说:“以后如果欺负琬儿,就叫我……”又扭头去问琬儿,“后面怎样?”
“就叫你断子绝孙!”
苏浑脱叫道:“你这么狠,生孩子难道你没份吗?”
琬儿面上一红,抓起一把尘土撒了过去:“谁要跟你生孩子,不要脸!”
林袅袅再也忍不住了,扑哧笑了出来,却见苏幕遮微笑摇头,显是拿这对欢喜冤家没有办法。要是酒祖和温庭芳地下有知,看到他们在自己的坟前这么打情骂俏,也该感到安慰了。
林袅袅回头,却见舒玲珑已经悄悄走开,她想了一下,追了上去:“舒姑娘,你要去哪儿?”
舒玲珑微微一笑:“出来太久了,我也该回家了。”
林袅袅心中恻然,如今苏浑脱和琬儿感情疾速升温,她留在这里只会更加尴尬。林袅袅很能理解现在她的心情,轻轻握住她的手:“你不和小浑蛋道个别吗?”
“不了,你代我向众人说一声吧!”
“那你一路保重。”
“你也保重。”
苏浑脱早已看到舒玲珑离去的背影,一时怅然若失,但他素来不知情为何物,当初逃婚,也仅仅出于任性。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受到家里的束缚,不想有一个女人以后事事都管着他,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高的思想认识。
……
紫苏和周娥皇一直等待“螺子黛”之毒的发作,可是到了晚上,一直都是好端端的,不禁讶异无比。
苏幕遮笑道:“看来姬姑娘已经帮你们把毒给解了。”
紫苏奇道:“她什么时候帮我们解的毒?”
“这我也不清楚,胭脂帮的下毒手段神出鬼没,想必解毒手段也是如此。”
“这位姬姑娘当真了得,要是想害我们,我们早就没命了。”
苏浑脱笑道:“那也未必,我就不怕她的毒。”
琬儿问道:“那位姬姑娘,是你当初调戏的那位姑娘吗?”
“我没有调戏她!”
“你个淫贼,还敢否认,当初你弄死了她的毒物!”
“这怎么能算调戏呢,顶多调戏她的毒物。”
“我说算就算,你不要顶嘴好吗?”
苏浑脱无奈,遇到这么一个蛮横的主儿,他以后还能指望有好日子过吗?
众人正在寻找一个落脚之处,却见白阙快马而来,跳下马来,说道:“大公子,刘老将军带着二百壮士日夜兼程,终于赶到观音岭,雪纷飞带着两位殿下正在观音岭落脚,刘老将军叫我过来通报一声。”
苏幕遮微微颔首:“刘老将军沙场老将,机变无双,有他做阵,必能救出两位殿下。”
“咦,大公子,你的脚……”白阙这才注意到,苏幕遮是站着跟她讲话,而不是坐在轮椅之上。
林袅袅笑道:“我们都被他骗了,他的脚早就好了。”
紫苏:“白姑娘,观音岭在什么地方,你快带我去!”
苏幕遮:“小馄饨,阙儿,你们再去弄几匹马匹过来,咱们骑马赶向观音岭。”
……
刘仁赡带领二百壮士,潜伏观音岭的茂林深处,他是深谙兵法之人。先要摸清对方的底细,知己知彼,还要摸清李弘冀和李从嘉的所在位置,明确目标。
派出的探哨已经回来:“启禀将军,雪纷飞只有一百多人,两位殿下被看得很紧,正在他们落脚之处的中央,层层防守。”
刘仁赡沉吟一会儿:“制造混乱,放火!”
雪纷飞与众人坐在地上生火烤肉,叫人给李弘冀和李从嘉送去一些吃食。李弘冀和李从嘉都被浸了麻油的牛皮筋五花大绑,李弘冀失了内功,挣脱不得。而且这牛皮筋韧度极高,越挣越紧,都已勒进他的肌肉去了。
忽见三面火光大起,借着风势烧了过来,只有南面可逃,此乃兵法当中“围城缺一”的计策。
雪纷飞大惊:“怎么回事?”
一个手下叫道:“舵主,火势太大,咱们快走!”
雪纷飞知道事有蹊跷,叫道:“看住李家两个小儿!”
众人押着李弘冀和李从嘉正往南面跑去,刘仁赡早已带着二百壮士跳了出来。
雪纷飞喝道:“你是何人?”
刘仁赡陌刀一横:“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雪纷飞心想,原来是个剪径的山贼,防备之心登时松懈,笑道:“大哥,我是复社中人,都是江湖一脉,行个方便。”
刘仁赡笑道:“既要方便,你总得方便方便呀!”
这意思是要钱了,雪纷飞立即命人拿了一包银两过来,亲手递了过去。刘仁赡掂了掂银两:“就这么点?”
雪纷飞笑道:“行走江湖,未带许多钱财在身,请你包涵一些。下次,在下一定亲自来拜山头,奉上真金白银。”
刘仁赡将那包银两丢给属下,又望向李弘冀和李从嘉:“你们怎么还绑着人呢!”
雪纷飞笑道:“此二人与我复社有仇!”
“既然有仇,杀了便是。”
“杀不得。”
刘仁赡冷笑:“原来你不敢杀人,呵呵,枉称江湖好汉!杀人多容易,杀鸡宰羊一般,手起刀落!我来帮你!这两人看着也碍眼,一个活僵尸,一个小白脸!”举刀就要劈向李弘冀。
雪纷飞大吃一惊,嗖的一声,袖中掏出一柄短刀,一刀迫开刘仁赡。
刘仁赡喝道:“怎么着,你想跟我动手?”
雪纷飞笑道:“不敢,只是此二人留着还有用处。”
“噢,绑票,勒索!”
“大哥真是明白人。”
“这两人值多少钱?”
“不可估计!”
刘仁赡眼睛一亮:“兄弟,这生意算我一份如何?”
雪纷飞一怔:“这……怎么算?”
“你不是有两个人吗?咱们一人一个,江湖规矩,见者有份。很明显,我这边的人比你多,所以我就要那个大个的。”
雪纷飞怒道:“你这不是抢单吗?”
“你生的什么招子,看不出我们是山贼吗?”
雪纷飞知道江湖黑吃黑的事情时有发生,但是李弘冀和李从嘉事关重大,说什么也不能让刘仁赡抢过去,喝道:“这么说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就不要说,弟兄们,上!”
两队人马立即厮杀起来,雪纷飞带来的都是江湖草莽,都有武功傍身。而刘仁赡的二百壮士,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讲究配合,进退有度。一时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雪纷飞袖中刀极为凌厉,刀刀逼近刘仁赡,出手毫不留情。刘仁赡陌刀翻转,有意隐藏自己武功,一个区区山贼头子,武功要是太高,难免惹人生疑。于是装作不敌,退了几步。
忽见苏幕遮等人斜里冲了出来,雪纷飞大惊失色:“将李家小儿给我看紧,若来人想要强抢,就地解决!”即便不能利用李弘冀和李从嘉要挟大唐,也要杀了他们,断了大唐命脉。
刘仁赡也是怕雪纷飞伤害李弘冀和李从嘉,才不敢强抢,看到苏幕遮等人到来,心中大喜,表面不露声色,将刀一格,问道:“兄弟,来人什么路数?”
雪纷飞愤道:“他们也是来抢单子的。”
“兄弟,不如咱们合作,打退来人,这个单子咱们平分,如何?”
雪纷飞心想,也只有答应刘仁赡再说,等到打退苏幕遮,到时反悔也不迟,笑道:“大哥,你要愿意帮忙,我自不会亏待你,到时拿了赎金,咱们五五分账!”
刘仁赡喝道:“都别打了,保护单子,一同对付外敌!”
雪纷飞也叫道:“大家同仇敌忾,擒了苏幕遮再说!”
苏幕遮冷笑:“一帮乌合之众,也敢叫嚣!”扑身上前,双手翻飞,不论雪纷飞的人,还是刘仁赡的人,都被一一丢了出去,只是不取他们性命。
跟随苏幕遮上山的只有紫苏、苏浑脱、白阙,林袅袅、周娥皇、琬儿不会武功,流珠受伤未愈,都在山下等候,免得混乱之中出现状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