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从前认识的谢安然一样,任何时候都能表现他的绅士风度,或许这与他的留学背景有关。但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内疚,她辜负了一个爱她的男人,原来薄幸不仅仅是对男人而言。爱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一颗心丝毫不由自己左右。
“安然,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苏大哥。”
赵匡胤真挚地望着他:“虽然,你对我已无爱情,但是我仍将你当成朋友。作为朋友,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不要走出这片树林。”
“可是苏大哥的处境更加危险。”
赵匡胤叹息:“我知道拦不住你,但是袅袅,你给我记住,你的命是我救的,请你好好珍惜。”
林袅袅内心一震,2016年,他以自己的生命换取她的生命,以命换命,这么深沉的爱,不想有朝一日也会消失。——她确信,她是爱过谢安然的,并且深爱。但是爱得深沉,也就爱得荒芜,这或许就是爱的宿命,相濡以沫,最终相忘江湖。
在林袅袅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赵匡胤的内心蓦地一揪,就如针扎一般,疼,从未这么的疼。但他爱她,就不愿违背她的意愿,一个人倘若变心,不管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他忽然记起他在国外学过的爱情理论,爱情不过是一场化学反应,她的化学元素已经反应干净,而他的化学元素还剩很多,是以他会不舍,他会心疼。他仰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划破面庞,划破他的骄傲。
赵京娘看着林袅袅离去,莫名其妙,走向赵匡胤:“义兄,你和林姑娘到底怎么了?”
赵匡胤背过身去,不让赵京娘看出他的伤心,沉声说:“义妹,你去暗中保护林姑娘。”
……
林袅袅走了很久,回到茶叶作坊的附近,已是夜幕降临。杜横声已经撤退,地上的尸体都收拾干净了,苏幕遮等人生死未卜,也不知去了何处。
林袅袅正在不安之际,忽听身后一个声音:“他被杜横声带走了!”
林袅袅回头,见是顾夕颜,急道:“夕颜姐姐,咱们快去救他。”
“我不能去见他,你去找浑蛋弟弟吧!”
“苏浑脱?”林袅袅记起,浑蛋弟弟是顾夕颜对苏浑脱的专用称呼。
“他们就在南面的葛家村。”
……
葛家村,某家农户。
酒祖和温庭芳喝下热水,调息一番,已经恢复内功。但是流珠受伤过重,昏迷不醒。苏浑脱给了农户几两银子,去请一个郎中。
温庭芳:“此番死里逃生,真是万幸。”
酒祖:“可惜苏大公子被抓了。”
苏浑脱拱手:“还请两位前辈做主,营救哥哥。”
温庭芳:“贤侄不必多礼,营救苏大公子,我们义不容辞。只是长安城戒备森严,苏大公子此刻估计已被杜横声关押起来,咱们须得想个法子。”
苏浑脱坐立不安,舒玲珑柔声安慰:“你别担心,要不明日我进城给你探探消息。”
苏浑脱忙道:“不行,太危险了!”
酒祖和温庭芳相互对望一眼,均想这位舒姑娘到底和苏浑脱什么关系,看到两人神情之间,似乎交情匪浅,已经超出普通的友谊。解忧门素来奉行一夫一妻制度,苏浑脱和琬儿已有婚约在身,若再和这位舒姑娘不清不楚,到时倒真不好处理。
却听门外敲了敲门,苏浑脱以为农户去请的郎中回来,开门见是林袅袅,大喜:“嫂子,你没死呢!”
林袅袅白他一眼:“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林袅袅见过酒祖和温庭芳,又亲热地拉住舒玲珑的手:“舒姑娘,好久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舒玲珑有些不好意思:“才没有呢,林姑娘才漂亮呢!”
苏浑脱翻了翻白眼:“我说两位,你们这样相互欺骗对方,有意思吗?”
舒玲珑朝他呲牙:“我们这是天生丽质,惺惺相惜。”
“我只听过英雄惺惺相惜,你们女儿家家的凑什么热闹?”
“美女就不能惺惺相惜了吗?谁规定的!”
酒祖对这些年轻的一辈,真是感到无语,火烧眉毛的时候,还有心情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咳了两下,说道:“林姑娘来得正好,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咱们慢慢商榷一个最佳决策,如何营救苏大公子。”
林袅袅望向苏浑脱:“苏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苏浑脱摇了摇头:“他没有跟我们突围,被杜横声抓走了,如今生死未卜。”
“咱们快去救他呀!”
“嫂子,你别着急,现在咱们就连长安城都进不去,须得好好谋划一下。”
温庭芳叹道:“要是百相郎君在此就好了,我们易容之后,就能轻而易举地混入城内。”
林袅袅:“咱们不会易容,但是可以乔装。”
苏浑脱:“乔装?”
林袅袅:“是呀,换了衣裳,咱们男人扮成女人,女人扮成男人,城门士兵检查再严格,也未必能够瞧出来。”
酒祖和温庭芳均觉不可思议,酒祖笑道:“可是,我和父亲都留着胡子,这可怎么办?”
林袅袅:“把胡子剃掉不就行了吗?”
温庭芳呵斥:“胡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可以把胡子剃了呢!”
林袅袅心想,古代人观念保守,要给他们做剃胡子的思想工作,只怕不大容易。
酒祖从来爱惜自己的一袭美髯,要把它剃了,说什么也不舍得,笑道:“林姑娘,你这头黄头发太显眼了,就是扮成男装,也很难躲过城门士兵的检查,不如咱们另想办法吧!”
舒玲珑想了一下:“不如,明日就由我和小淫贼前去城里探探消息,我扮成男人,小淫贼扮成女人。”
酒祖和温庭芳又对小淫贼这个称呼起了疑心,莫非苏浑脱还淫过这位舒姑娘,否则一个姑娘家怎么口口声声叫人小淫贼?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有不对,一个姑娘家被人淫过,为了名节,势必不敢让人知道。照现在的情形看,她和苏浑脱的关系,俨然就是打情骂俏的小夫妻了。
解忧门虽然规定每个弟子只能娶妻,不能纳妾,但是苏浑脱不是解忧门的人,琬儿嫁了过去,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切都以夫家为重,苏浑脱就是想要纳妾,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的问题是,琬儿虽与苏浑脱有过婚约,但也是老黄历的事了,苏浑脱若真对舒姑娘有意,琬儿正妻的位置可能受到威胁。
酒祖和温庭芳忧心忡忡。
苏浑脱惊讶地望着舒玲珑:“你想让我扮成女人?”
舒玲珑点了点头:“有何不可呢!”
苏浑脱自尊大受打击:“欸,有没有搞错,我堂堂大唐第一美男子,你要我男扮女装,你叫我情何以堪?”
林袅袅拧住苏浑脱的耳朵:“你扮也得扮,不扮也得扮!”
不由分说,和舒玲珑一起将他推进内堂,找了农户的女眷,要了一些廉价的胭脂水粉和衣裳,就给苏浑脱拾掇起来。
……
苏幕遮被关在京兆府的大牢里面,他坐在轮椅之上,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生死。
杜横声屏退左右和狱卒,走了过来,笑道:“苏大公子果然好气度,你当真一点不怕死吗?”
苏幕遮微微一笑:“怕死,但我确信你不会让我死。”
“噢,你这么有自信?”
“杜师兄,我信的是你。”
杜横声微微一笑:“你既叫我一声师兄,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杀你了。”
“多谢。”
“但我如果就这么放了你,只怕也没办法向朝廷交代。”
“我又不是大周的朝廷钦犯,你又何须向你们的朝廷交代?”
“你虽不是朝廷钦犯,但你终究是大唐重要的人物,如今你我两国关系紧张,我岂能这么随随便便放了你?”
“杜师兄此言差矣,小弟已非昔日的大理寺卿,现在不过是大唐的平头百姓。”
杜横声笑道:“苏幕遮,你好一张巧嘴,就凭你有一个江南武林盟主的爹,还有一个大唐长公主的娘,你就逃不过这一劫!再说,你和朝廷钦犯关系密切,这个连带之罪,你也逃不过。”
“杜师兄,你是不杀我,也不放我,是吗?”
“杀你对不起恩师,放你对不起朝廷,我只能关着你。”
苏幕遮微微一笑:“杜师兄一番好意,小弟焉能不知?只是我的朋友还在时不利手上,我必须出去。”他已猜出,杜横声对他不杀不放,就是不想他与时不利再度交锋。
“时不利为人阴险狡诈,你不是他的对手,何必枉顾送了自己的性命?”
“杜师兄,你记得恩师书房的匾额吗?”
杜横声叹息:“记得,匾额上书:义不容辞!”
“不错,我也正是为了这四个字。”
杜横声笑道:“其实在林府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谁了。说实话,我一直也对你很不服气,为什么恩师对你如此器重。但是今日,我服了,不是因为你的聪明才智,而是因为那四个字:义不容辞。虽千万人,吾往矣,快哉!”掏出一块令牌,丢了给他,“带着我的令牌出城,我会将现场做成你越狱的假象,再命士兵全城搜捕你,所以你的行动一定要快!”
“多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