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大个子警察,我懒得理他,故意弄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赖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一屁股坐到了我对面,扫一眼桌上的残羹剩饭,说:“切,看不出,你心理可真够强大的,胃口也不错嘛,瞧你吃的这个干净劲吧,不会是拿舌头舔的吧?”
这厮的口气明显软了许多,他捡起一块我吃剩的馒头,嚼了两口,又发起了牢骚,说:“这他妈是啥世道啊?罪犯成了贵客,蹬鼻子上了天,老子还饿着肚子呢。”
“谁是罪犯了?”我呼一下坐了起来,狠狠瞪着他。
“哟呵,这还用得着问吗?要不然能把你请到这地儿来?”
“是你们乱抓无辜,草菅人命好不好?”窝在肚子里的火再次被引燃。
大个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你还嘴硬是不?”
我毫不相让,嚷道:“你凭什么说我是杀人凶手啊?破案需要的是证据,你有吗?只凭着想象推理来抓人,不但白白冤枉了好人,还放过了真凶,你们才是罪人呢!”
“啪!”一声,不知道他从哪儿摸出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随手扔在了桌面上。
我被吓得一哆嗦,问他:“这是……是什么?”
“你自己看!”说完,大个子继续嚼他的馒头渣去了。
拿起纸袋,战战兢兢地打开,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张A4纸。
抽出来一看,我傻眼了,那竟然是我所在警校警局处的便笺,标题很醒目——关于夏小秋杀人案的协查回复。
“你们……你们通知我学校了?”我心里一堵,抬头问大个子。
“你自己看。”
我一字一行看了起来,校方的回复满满一张纸,前半部分的意思是说我在校期间表现不错,学习认真,作风良好,没有犯罪记录云云,但读到最后一段,我彻底崩溃了——
他们竟然仍在怀疑我是杀害周正光的元凶,正打算择日来羁押审讯。
荒谬,简直是荒谬到家了!
我扔掉便笺,翻看起了照片,上面的地形非常眼熟,正是学校后面的小树林,树林北侧的桥洞下,一具尸体横卧在那儿。
不知道是因为光线不好,还是摄影技术有问题,影像过于模糊,面部特征半点都看不清。
我两眼呆直,傻了。
“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了?”大个子问我。
“闹剧……闹剧,简直就是个天大的闹剧!”我疯狂叫嚣道。
大个子很诡异地笑笑,说:“我他妈倒是由衷佩服你,几年警校可没白上,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竟然成了心理强大的杀人狂,真他妈不可思议!”
“谁是杀人狂了?我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杀他,这话该我问你啊。”
“他是我要好的朋友,我们一直处得很融洽,我为什么要杀他?”我站起来,唾沫星子喷到了大个子的脸上。
大个子抹一把脸,说:“是啊,在同学门眼里,你们已经是情人关系了,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瞪大眼睛盯着他。
“你用不着跟我使性子。”大个子说着,很下作地从桌上捡起了一粒饭渣,放到了嘴里,有滋有味嚼了一会儿,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你以为我们只会吃碗里的现成饭是吗?那就错了,其实吧,落在外头的饭渣照样也有滋有味。”
在我看来,他这是在挑衅,在故意戏弄我,我肺都快被气炸了,问他:“你在背后里调查过我?”
“可不是嘛,例行公事呗。”
“可你找到证据了吗?”
“有,当然有了。”
“那你告诉我,证据在哪儿?在哪儿?”我气急败坏,感觉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别跟我急,跟我急没用。”大个子一脸玩世不恭,接着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时机不到,这是规则。”
我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回到了沙发上,无语了。
过了好大一阵子,我才慢慢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说:“人真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周正光,还有那个女人,他们的死都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是清白的,请你相信我……”
“我个人相信你没用,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好好配合警方调查,或许还有转机。”大个子说着,收拾起了散落在地上照片与信笺,重新装进了文件袋里。
“他们真的会来提审我吗?”我抬头问他。
“你说校警局那边吧?”
我点点头。
“那是肯定的,这是命案,分量重着呢!”大个子站起来,嘘一口气,接着说,“今天我进屋跟你说这些,完全是个人行为,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记住了吗?”
“个人行为?”
“嗯。”
“为什么?”
大个子正经起来,说:“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心里面复杂得很,觉得不可思议,又有点儿为你惋惜,唉,一切看你的造化了。”说完,转身走出去。
我像一只无助的困兽,在晦暗的房间里转来转去,真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那种欲死欲活的煎熬让人窒息。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大可不必,自己是清白的,是被冤枉的,没做亏心事,怕哪门子鬼叫门呢?
这样想着,我再次打起了精神,期待着房门被打开。
可整整一天都没有一个人走进来,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才盼来了送饭的胖厨子,可他连一句话都没说,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
我憋了一肚子话没人说,只得朝着饭菜发起了脾气,几分钟里,就风卷残云地吃了个干净。
草你大爷!
不说拉倒,姑奶奶还懒得理你呢,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狗屁破厨子嘛……
我暗暗骂着,倒也挺解气,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又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便爬到床上睡觉去了。
就在似睡非睡的当儿,突然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先是立在门口,朝四下里张望着一阵子,然后一步步朝里屋走来。
妈呀,竟然是她——那个屈死的女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