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墨千夜独自一人坐在街边的居酒屋里喝着一杯小酒，桌子前还摆着几碟小吃。好不容易才绘梨衣给哄睡着了，自己难得可以出来吃个宵夜。

笼罩了东京地区的大雨已经下了好几天了还没有消停的迹象，看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萧敬腾来日本了，不然没理由这雨下个不停，又不是《天气之子》。

坐在店里面，墨千夜听着周围从繁忙的工作中脱离而出的白领们在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家常，聊天的内容多数还是关于天气，因为连绵不断的大雨已经严重影响到他们的生活，每天顶着公文包赶公交挤地铁，湿漉漉的回到公司，再加上因为长期气候潮湿，让他们的衣服很难干。

结果就是，日本的干衣机销售量暴涨了。

电视机前，一个穿着雨衣手持话筒的前线记者正在江边做着报道，原因也是因为长期降雨导致河流水量暴涨，并有泛滥引发洪水的趋势，现在整个东京地下排水系统全功率输出，将全地区的雨水通过下水道口收集起来汇入铁穹神社，然后再通过巨型水轮机将积水及时排放到海洋里清出空间。但即便是这样，东京街头多处已经出现积水的情况，再这样继续下去就不再是《天气之子》，而是《水漫金山》日本版《水漫东京》了。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先生？”

“不介意，随便。”

源稚女，不对，现在应该是风间琉璃。风间琉璃悄无声息的出现并坐在墨千夜的对面座位，自来熟的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墨千夜推给他一盘天妇罗后，放下手里已经吃剩骨头的烤鱼。

“龙王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墨千夜看着眼前这个长相与源稚生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气质上偏向女性的柔弱风的男孩。

“当然是来寻求墨君的帮助啦！”风间琉璃从衣袖袖袋里取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面上，一段音频正在播放。两个人说话，背景是沙沙的雨声，无穷无尽，让人错觉自己也站在那场雨里。

沙沙的雨声中响起低沉的男声：“亲爱的邦达列夫少校，你好，这是来自北极圈内，二十一年前故人的电话。”那声音沧桑而悦耳，带着巨大的回声，就像一架古老的管风琴在呜咽，“说句话吧，让我再听听老朋友的声音，我们曾分享苏维埃的光荣，像同志那样举杯痛饮红牌伏特加，杯中沉浮着十万年历史的老冰。”

“赫尔佐格博士，是你，你没有死。”是橘政宗的声音。

“是啊是啊，你早该猜到是我。”管风琴般的声音带着笑意，“也许我们都该换个称谓了，我称呼您为政宗先生，您称呼我为王将。毕竟我们都无法回到过去，巨龙一样的苏维埃联邦已经结束，我们这些旧时代的孤魂野鬼得适应自己全新的身份。”

“是你得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吧？也许我该称你为巨龙博士？进化已经让你体会到了君临天下的快意吧？”

“既有快意，也有痛苦。我的进化还不完整，你知道的，只有神的血能帮助我完成最终的进化。”

“所以你想方设法复活神。猛鬼众对你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你活着，完成最终的进化，你就能登上世界的王座。那些死去的人都变成了你的食物，你踩着他们的尸骨，变得越来越强大。你从来都是食尸鬼。我还记得我们毁掉黑天鹅港的那一夜，我们往胚胎培养室里倒了两百公升燃油，那些小小的胚胎、那些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小生命在火焰里熔化。但你的脸上带着笑容，你说不用介意这些损失，就想着我们吞噬了这些生命的价值，他们的营养会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壮，只有最强的人才能登上世界的王座。”

“是啊，那时我真傻，居然对您讲了真心话。那是我一生中所犯的最大的错误，我相信了一个狐狸般的男人，他却对着我的心脏开枪。”

“我也犯了错误啊，我应该把一颗手榴弹塞进你的嘴里，而不是仅仅对你的心脏开枪。被炸得四分五裂的话，再强的恢复能力也没用了吧？”

“是啊是啊，我们都犯了错误，”王将竟然笑了起来，“就当扯平了吧。”

“叙旧到此结束，你我都不是喜欢叙旧的人。说吧，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想约你见个面。”

“我们有见面的必要么？”

“当然有，我们该好好谈谈，看怎么分配白王的遗产。”

“我对白王的遗产没兴趣，神如果彻底苏醒，必将引发浩劫。我已经老了，没有力量在浩劫之后爬上世界的王座了。”

“在只有你我的时候就不用伪装成正义的朋友了吧？”王将微笑，“邦达列夫少校，您太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我也太清楚您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是天生的合作伙伴，狼就该和狐狸同行。十年来你一直在寻找藏骸之井，也觊觎着海底的高天原，只有你那个傻得可爱的学生才会相信你这么做是为了永远地埋葬神。你一直都是擅长伪装也能够隐忍的人，我很欣赏您的这种品性，我期待着您这样的合作伙伴。”

“为了什么而合作？”

“当然是复活神，这样我们才能从神的身体里提取出鲜活的胎血，那就是黄泉古道，是人类进化为纯血龙类的唯一道路！但想要打开这扇禁忌之门，我还需要几把钥匙，有些钥匙掌握在你的手里，有些钥匙掌握在我的手里。既然我们都无法独立地复活神，那为什么不合作呢？分享神的遗产，好过谁也得不到。”

“不怕我再在你背后开枪？”

“为了争夺世界的王座，彼此在对方背后开枪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任何一个王都不会跟其他人分享自己的权力啊，如果您再度抓住机会，记得千万塞一颗手榴弹到我的嘴里。”

电话被挂断了，音频到此为止。

“......”墨千夜听着这段不知道源稚女是通过什么手段弄到的录音沉默不语，他大概已经猜出来源稚女不惜暴露自己行踪也要找到自己的原因了，他这是想要拉自己一起对王将下手！一起联起手来，杀死王将这个缠绕了源稚女二十年的梦魇！

“如何，墨君，有意愿要和我一起吗？”

“想法不错，但是你确定你真的可以杀死王将？”墨千夜到现在也想不通王将是如何做到死而复生的。他能够想得出来的有那摘不下的面具，面具之所以不能取下来是因为王将把替身的脸部皮肤完整地撕了下来，然后再把被火烧热的面具直接戴上去，高温烤熟了皮肤组织，血液变成了牢固的胶水，让面具变成了仿佛长在上面一样的情况。至于替身方面大概率是通过一些流浪汉进行整容手术造出来的，毕竟这些身处社会底层因各种原因流落街头的人就算是失踪了，警察也不会花费警力去寻找他们的下落，最多会给他们立个档案，当做失踪处理。但记忆共享是怎么做到的？催眠吗？

想着想着墨千夜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那些替身都是同一个人，他们都是王将但又不是王将，因为他们都是被克隆技术克隆出来的克隆人，然后通过记忆植入技术让他们产生同一种人格，从而会产生同一种思想，同一种思考方法？

这么想一想还真有可能。

“他们约定在哪里见面？”

风间琉璃缓缓地说，“王将提出的见面地点是，‘无天无地之所’。”

“无天无地之所......东京塔吗。”

从窗外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东京塔，金色的尖锥直指天空，仿佛着火的利剑要切开天幕。

“是的，东京塔，当年的东京最高建筑，直到不久前才被新的电波塔‘东京天空树’超过。那座铁塔在250米的高处有一座特别瞭望台，只有一部高速电梯通往那里，只要切断电梯的电源，特别瞭望台就会与外界彻底隔绝。它既不跟大地接触也不跟天空靠近，在那里发生的对话是人类和上帝都听不到的秘密。”风间琉璃缓缓地说，“那就是他们重逢的地方，时间是明天午夜12点。”

“为了防止恺撒小组他们的干扰，橘政宗通过在警视厅里的关系调集了一支警察小队包围了东京塔，一旦发现你们的身影，那些警察会第一时间将你们逮捕！”

“这样嘛......”墨千夜看了看手机，从现在开始算的话，自己大概还有20个小时可以去做准备，“看来我也该让他们动弹动弹了，天天和各种女人待在一起，不知道身子骨有没有散架。”

明天就要上班啦，感觉这假期过得真快......